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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姑娘这是怎么了?”谢陌安站定,打开手中的折扇悠悠打着,虽是这样问,面上却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看不出一丝的关切。
“劳谢公子关心了,我没事。不过我方才从闻老那里出来,闻老说先前是替谢公子瞧病去了,我怎么倒觉得谢公子这满面春风,天人之姿,实在不像生病,倒像是……装病。”裴清牧不答反是阴阳怪气还嘴讽刺道。
谢陌安一愣,这丫头今个火气怎么这般大,活像一头炸毛的幼兽。
“裴姑娘说笑了,全京城都知道谢某这一身病体,想来是瞧见了姑娘,竟是连着积年的病症都要好些了。”谢陌安继续笑,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却仍是亮得吓人,只直勾勾盯着面前娇小的姑娘逗弄道。
“登徒子!”裴清牧低骂一声,亏得她师傅还拿他同她父亲相提并论,还说什么要求他护她周全。
不需要,让他离她远远的就行!
说来谢陌安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向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从他迈开步子向这边走来问出那句话时,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裴清牧瞪了谢陌安一眼,绕过她准备离开,方走出两步,就听得后面的人优哉游哉地说道:“答应闻老的事谢某定会做到的。”
裴清牧的背影愣了一愣,不过也只是一愣,随即还是迈开步子走了。她现在无心与他斗法纠缠,她想快些回去整理整理头绪。
谢陌安站定在人群中,远远瞧见那个逃也似离开的浅绿色背影,唇角不自觉一弯,只觉得心情大好。
白衣玉冠,面若桃花,这般天人之姿,街上的行人许多都是认得的。
旁人瞧着,总觉得今日白衣相似乎也不似平常看到的那般,温润却疏离。从前的白衣相仿佛一尊满脸慈悲却袖手一旁俯瞰人间的神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而今日这般望眼欲穿,笑盈盈立于闹市的白衣相,让人瞧着倒是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回到家中坐定,裴清牧还是猛灌了两杯冷茶方才觉得冷静了不少。
快步走到书案前,裴清牧将上面堆成小山似的账本扒开,又取来一张宣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落上若干大字。裴清牧认真瞧着书写于宣纸上面的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么些年,虽说一直也在暗中打探着当年的案件的真相,但是就仿佛有一只无形地手强有力地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对于这件事所有人竟都是讳莫如深,竟是难能探得什么有用处的消息。能给当年鼎盛时期如日中天的裴家带来毁灭,能让这么多权贵都三缄其口,只怕确实也只能是皇室。
裴清牧从前将这京城的权贵从文臣到武将,从富商到江湖人都审视了个遍,却偏偏漏算了京城中的那八个皇子,这才是真正的权贵啊,天潢贵胄,皇室宗亲。
裴清牧从前没将这目光投向那八位皇子,一来是因为她从前狭隘地认为,能将裴家数百口人一夜打杀的必然是有自己的势力力量的,八个皇子虽说是人上之人,但毕竟是天子脚下,暗卫死侍这种东西自然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便轻视了这些皇子的野心和手段。
再者,裴江远“天下第一商”的匾额是当今圣上的手笔,如今雾国实力强盛、国库充盈,裴江远也是功不可没,裴清牧曾经想过裴家被灭或许是经商的对家,是与裴江远有过节的武将,亦或者是有些江湖手段的文臣,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亦是皇家!
但如果说是夺嫡的话,裴清牧就能明白了。
既然想要夺嫡,养几个死侍暗卫又有何不可呢?天子的逆鳞亦不知这一个,触犯一个和触犯所有自然是没有任何区别。皇子既然想要夺嫡,少不了要去拉拢朝廷内的官员以及裴家这样强有力的支持。以当时裴家的实力,若是能得以让裴江远相助,不仅能得到雾国最大的财力支持,更是得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智多星。
但想必父亲自是不愿意屈服的,亦或是偏向了另一边,仅如此,那人便要用裴家上下百具枯骨去铺设他的康庄大道么?!当今天子八位皇子,裴清牧不知是哪一位行事这般阴险狠毒灭她满门,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会叫这个人付出代价!
裴清牧气急,攥着笔的手狠狠握紧。脑中突然闪现出方才大街上那白衣玉冠笑面盈盈的男子,裴清牧一愣,又在宣纸上写下了“谢家”“白衣相”五个大字。
段雨霏同她说过,白衣相谢陌安是寻着养病的由头推脱了当今天子的相位封命,可这谢陌安是装病,想来是以看病的借口找到了闻千道,却让他施针下药帮着做这欺君的生意。这点小术对于赛神仙闻千道来说这自然是小菜一碟,这么多年除了她倒也没有旁的人看出来……亦或者是有人看出来了,不过不管是谢家还是这闻千道都是不好惹的,便也乐得装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谢陌安年少成名放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做,却称病在家中修养,她才不信他真是因着那份光风霁月,不慕虚名。
种种线索在裴清牧脑海中穿插交织,很容易裴清牧便联想到了缘由。
谢家不想参与夺嫡!
谢陌安虽说声名在外,外界美名“白衣相”,却仍然一介布衣。谢太师谢必甫,仍纵横在官场,虽说封的是一品的大官,也是为辅弼国君之臣,不过也是虚名,并无实权。所以,谢家父子一个居庙堂之高,一个处江湖之远,享有盛名美名,却是将圣上群臣乃至天下的百姓都耍得团团转。
思及此,裴清牧却反倒是笑了。
谢家既然不参与夺嫡,那她同谢陌安就不一定是敌人。
是敌是友,向来只有面对利益的时候才能分说得清楚。她同谢家没有利益的冲突,不论这位皇子是谁,无论她复仇成功与否,这个谢家想要的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不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家想干干净净也没那么容易不是?她现在倒觉得谢家实可以一用。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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