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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凡尘（第1页）

谢陌安从前见到的裴清牧说好听些是活泼烂漫，说得不好听却是不知礼节。不过裴家是商家，本就不似官家那般苛责，况且裴老爷和裴夫人对裴清牧向来是宠爱无度，这才养成了裴清牧这天真可爱却又是恃宠而娇的样子，如今在澧水这么些年，倒是规矩了不少。

裴清牧却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谢陌安这话似乎是在挖苦她从前不知礼节，却是轻哼一身：“从前有人疼爱可以不知礼节，现如今没有了自然是要看人脸色的。”

她说这话是在自嘲，但也确是实情。若是裴江远还在世，她在澧水就受不得那般的苦，也更无需遵守这诸多的规矩，总归她是裴江远的女儿，是裴家的裴大小姐，谁会说她一句无礼？

谢陌安闻言，眉头微皱，却是有些心疼，这般景色，也不愿再让她思及往事而伤心，问道：“方才上到画舫时你在笑些什么？”谢陌安突然想到，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没什么，下次给你看个东西你就明白了。”裴清牧神秘兮兮地回道，她自然是不能说这世子殿下一身蓝绿色长袍很像她院子中的鹦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搪塞着。

谢陌安却是听到了裴清牧方才话中的“下次”，心情不自觉地愉悦了些，也不计较裴清牧方才的敷衍。

这边的二人，谢陌安带着裴清牧方走，莫轻水便又坐下继续抚琴了，只是神色却是不似方才，有些冰冷。

“我这陌安兄对裴姑娘的事情倒是一贯上心。”季修宜轻笑一声，端起酒盏轻轻晃动着，杯中美酒发出沁人芳香。

“那这般京城中的女子应是没有不羡慕裴姑娘的了。”莫轻水故作不懂，只半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

“这裴姑娘我也曾见过，是个妙人，也难怪陌安兄喜欢上。”季修宜瞥见莫轻水的神色，却是故意这般说道。

果然，他刚说完，莫轻水的手便顿了顿，琴音猛地停下，不过也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了：“哦，是吗？既然世子殿下都这般说了，那想必这裴姑娘当真是个妙人，今日一见匆忙，改日倒是想要好好地认识一番。”

季修宜瞧着莫轻水虚伪的神色，猛地失去了兴趣，声音微微冷了冷：“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找轻水姑娘一叙吧。”说完便是要起身离开了。

这轻水姑娘虽说只是一介琴师，不过这京城上下却也没有轻贱了她的，是有些体面排头的。季修宜又喜好听琴，便时常邀她叙面抚琴，倒也是一件乐事。若说爱慕谢陌安他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不过她方才对那位裴姑娘的作为和那副虚伪的模样，倒是有些配不上这么高超的琴技，这是失了琴心了。

“殿下，轻水方才只是见着这从前的恩人有些激动罢了。”莫轻水急急站起来解释道，说出的话却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睿识，一会儿送轻水姑娘回去吧。”季修宜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既不像在气恼，却也由不得再分说。

“殿下……”

季修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谢陌安和裴清牧二人的船靠岸，谢陌安伸手将裴清牧拉了上去，两人皆是一身月白，瞧着十分登对，看了看还站在画舫中的莫轻水，季修宜转过头快步走了。

莫轻水站在已然空无一人画舫中，暗自捏了捏拳头，这个裴姑娘，凭什么？

二人下船后，便又是顺着浮水河散布着，就如同今夜浮水河边众多的男男女女一样。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裴清牧今日还没有用过晚饭，方才倒还是不觉得，现在只觉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猛地生出些饥饿感来，和谢陌安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怎么了？”谢陌安自然也察觉出裴清牧的心不在焉，询问道。

裴清牧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眼神四处飘忽了一阵，不去看谢陌安。

谢陌安揣摩了一阵，甩了甩袖子背过手斟酌着说道：“今日出门得急，并未用过晚饭，现下倒是有些饿了。”

果然裴清牧闻言立即转过了头，却又察觉出自己似乎是有些迫切了，犹豫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揽月阁吧，正好谢公子说有要事要同我说的……”

“揽月阁的菜肴虽说向来是名声在外，不过这浮水边上也是不乏美味佳肴的，今日乞巧，不若我带着裴姑娘去尝尝？”谢陌安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裴清牧有些犹豫地看着谢陌安，她自小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的，虽说有些东西她不去争，不去求，但一贯有人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衣食住行无一不是顶好的，这街边的摊贩她倒是从来没有尝试过。

看出了裴清牧的思虑，谢陌安又开口道：“谢玉倒是觉得裴姑娘该是尝尝这人间的烟火气。”

裴江远疼裴清牧至斯，从来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供她挑选，可这好的未必就是她真正想要的。

可是在谢陌安眼中却不一样，裴清牧像仙子一样漂浮在云端，他却想拉她入凡尘，他总觉得裴清牧在云端应该是很累，若是她愿意，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就如同今日，她要是饿了就去吃东西，不必隐藏自己的想法。

这几年裴清牧学会了规矩，可是也受到和规矩的诸多约束，他不想看到她这样。

“谢公子就带路吧。”

二人从人流的方向脱离出去，转身走进一条逼仄狭小的巷子里面，七拐八拐没过多久，便见到了一家馄饨摊。许是因为今日是乞巧节，摊位上的客人并不多，老板娘闲闲在灶台边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只两桌的客人，却都是男子，边吃着馄饨边在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裴清牧见着这番场景有些不自在，略微低下了头，却见谢陌安转过身朝着发呆的老板娘朗声说道：“老板娘，这边来两碗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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