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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穿林薄,夜寒未散。良久,赵清絃才低头吻去她眼角半干的泪痕,把人按在胸前轻抚后脑勺,叹了口气,说:“沐姑娘可真是杀我一个措手不及。”“什么?”沐攸宁嗓音微哑,赵清絃瞥看不远处的冷泉,背向她站起来脱了外袍,回身把人抱往泉里走去。冷泉不大,水也不深,两人泡在里面正好还有些活动的地方,赵清絃怕她一个脱力滑下,便将人搂在怀中,扯着袖子细心地替她擦身,道:“抱歉。”“小道长为何道歉?”沐攸宁皱了皱眉,这才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妥。她眼眸透澈,和生于林间的幼兽般无所畏惧,直盯着赵清絃,试图找出一丝线索。很快,低头的剎那,瞥见他胸前的刀伤将泉水染上淡薄的粉色,彷佛与什么联系起来,继而哈哈大笑,声如涓涓流水,直至眼泪止住,才又望向赵清絃。沐攸宁缓了缓气,道:“你知道么,所有人都说这是欢愉之事,我想着你情我愿,忍一忍也过去了。当下痛得要命,却深怕你遇上反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赵清絃再度道歉,神色认真。“我没有怪你呀,还是说,你方才说的道理都不作数?”沐攸宁亲了亲他的下巴,抿唇笑笑,又道:“小道长已然及冠,想必并非那般迂腐之人吧?”赵清絃哑然失笑,没想到她竟以同一套说辞来反驳,心下无奈却又深深受用,完全拿她没办法:“毕竟你……”“毕竟我盗取了你很多内力——”沐攸宁很快就打断了他,捂住小腹,继续说:“本就不该这样计较,不然真成为交易了。”若并非她初夜,赵清絃至少能明确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出于自愿,并非什么气氛使然,被他诱骗失身。沐攸宁点了点他眉间,道:“我所求始终是内力的增长,自选择修练素心秘谱后都不曾悔过,小道长这个表情,倒像是我强抢民女似的,可别让我徒添内疚之情啊。”赵清絃听出她言下所指,端详片刻,知晓她是当真不在意,便不再纠结,爽快地应了声好。停滞不前也不是他的风格,顺心而行,如此极好。把话说开后,两人才真正放松下来。突闯的内力本就未能实时融合,引得她全身滚烫难耐,更和缠绵过后的疲惫混和一起,有种浑身上下没一处属于自己的感觉。沐攸宁闭着眼将头靠在赵清絃肩膀,环抱着他,与之相抵的肌肤传来冰凉的触感,又有冷泉降温,内力窜动以致的高温才得以降下。休息了好一阵子,她终是觉得舒缓了点,徐徐睁眼,抬起手指在赵清絃的发尾绕圈,卷起一缕头发,又松开来,反复把玩。两人闲谈了一轮,沐攸宁戳了戳他胸口,她虽是盗了内力,可对于习得素心秘谱上的每重各需多少内力依旧懵懂,推测道:“我觉得至少能突破到第叁重吧?”若是取得的内力充沛,又能和体内的真气好好融合,身体便会像服下灵药般,不仅体魄更壮,且有着与之相符的内力。有些过目不忘者,更在未曾习过拳法的情况下,单凭与敌交手时模仿对方的拳法回击,仅以双修得来的内力相拼,以牙还牙。素心秘谱便是这样的一门心法——能让毫无根基的人不废吹灰之力,盗去别人苦练多年的内力。“第四重。”赵清絃耳边回荡着她的娇喘,低眸将人尽收眼底,更正她:“听得你报上姓名,只以为你封住内力,不愿让人探出底蕴。”见沐攸宁惊讶地回望,他抬手点了点她鼻子,继续说:“我的法力……其实与习武之人说的内力极像,方才已传叁成予你,听起来不算多,可素闻沐瑶宫外门弟子只能习至第四重,依我遇过的人来看,这叁成足以助你达至这境界,甚或更高。”“我占去大便宜了啊。”沐攸宁埋在他胸前闷声笑着,震得他胸腔发麻,赵清絃抿了抿唇,只觉才刚歇下的邪念再度浮现。
他挑起沐攸宁的下巴慢慢靠近,她不躲不闪,见赵清絃竟止住动作,反而不满起来,用力地吻住他,两手不安份地乱攀,也说不上是谁先勾的谁,粗重的喘息声再又奏起。银白的月华散落泉面,被水花震得支离破碎,山野风清柔和,两人在水中几番交缠,黏腻的水声啪嗒作响,平添几分旖旎风情。***一夜过去。远方天空渐有白云聚集,太阳高升。赵清絃在泉中徐徐睁眼,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折扇,随即仰头笑笑,总算是明白那些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了。他装作道者,常与外人接触,往日与女性相处虽不觉厌烦,却不曾生出那种属于男女之间的情意。当昨日沐攸宁迎光走来,被朗日照得发亮,摹出她的轮廓,仅一瞬间,四目交投,彷佛有什么直击心脏,连呼吸都不经意放轻,深怕打扰了眼前的光景。原来所谓情动并不限于言语,也不必有何动作,单凭一个眼神就能正中靶心,使那颗缓慢跳跃的心脏有了起色,明知道那是他永不可逾越的界线,他却是无法遏止地生出从不曾有过的心思——他想要留在她身边,无论是以何缘由,无论是以何身份,都甘之如饴。他非善人,为达到目的而稍微耍点心计勾引她……也不为过吧?赵清絃爬出冷泉,在水中呆了几个时辰,感觉皮都要掉了,湿漉漉的里衣穿着不舒服,干脆脱掉只裹着外袍就下山。这岛未有命名,人流不多,街上有零星几间铺子,更多的是以地摊形式摆卖。赵清絃已在这岛上停留了近十日,岛上鲜少有外人待这么久,加之他这些天顶着道长的名号四处招摇,才刚下山,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的容貌,眼见他衣冠不整,露出的皮肤青紫一片,伤痕累累,都以为他是到山上讨伐那头猛虎,纷纷投去感激的目光,却无人敢上前答谢。于信众而言,修道者都是高不可攀,如神的存在,不可沾污,能得提点是素日积来的运道,是修来的福气。即便他们并非信众,可多日来赵清絃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心中的敬仰早已不比真正信道者低。赵清絃走在街巷,对此仿若未觉,最后在一个茶棚看到澄流的身影,随即迈着大步向他走去。澄流早已察觉街上的人神色怪异,顺着他们目光望去,扭头就见到赵清絃落座在旁,说:“我找到五彩云雀了。”什么?澄流扶了扶面具,被赵清絃抢先一步说话,害他有些迷糊:“怎么找到?”赵清絃掏出一个小方盒递给他看,道:“运阵前碰上。”如今寻到五彩云雀,按理说可以起行,赵清絃却对这事闭口不提,仅问:“我衣衫呢?”他的起居向来由澄流负责,换洗的衣衫理应不少,赶巧的是来时遇到一场恶战,许多物品都沾到血被丢了,本欲在此量身做几套新的,但这岛上别说要寻家成衣铺,连正经开店的位置都不多,澄流就打消了在这置新衣的念头。澄流愣了愣,注意到他一身狼狈,惊问:“你……那邪兽这么凶狠吗?”赵清絃缓缓喝了口茶:“是只小狐狸。”澄流愈发懵懂,不是说是老虎喝了溪水吗?怎么成了狐狸了?这并不是重点,赵清絃腰带绑得歪歪斜斜,稍一动作,衣服就往下滑去,露出青白的皮肤,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虽他毫不在意,可身边的行人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澄流觉得尴尬极了,默默地移开视线,两指揪着他衣领往上拽高了点,低声问:“你要回去吗?”赵清絃摇首,答非所问:“山间的小兽果然活跃。”澄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赵清絃看着他一脸呆相,也不作解释,仅道:“去把道服取来,有人捉到妖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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