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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奇她会吐出哪些诡辩。
“你好像相当避讳这个监视者,但是,‘假设’你说的都是实话,监视者无非就是青乌了吧。”我对假设二字用了重音,并且小小地试探了她。
“乌?不是鸟吗?”她疑惑道,“这么快就……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我知道她对你做过很多接触,是在当时暴露出了某些破绽吗?”
她果然知道青鸟的存在,同时也认定我接触过青鸟。而问题在于,“这次”的我从来没有与青鸟产生过任何人际关系,身处此地的她也没有条件知晓才对。
她的反应似乎在暗示她确实拥有某种有别于正常的时间和空间的视角。
“梦境的一切无非是对记忆的再构筑,无法产生全新的知识。比如你刚才提到的灵性、灵体、觉察力……这些都是我不久前才从青鸟口中听来的术语。”我沉住气,继续说,“如果只是青鸟在用,就说明这些或许不过是我做梦妄想的设定,但如果自称外来者的你也在用,那就说明青鸟对于这个梦境来说也是外来者。”
“嗯……你的结论本身是正确的。既然你已经得出答案,也就不影响我沿用了。”她点头。
“我还没有相信你呢。假设这里是梦,为什么我的感觉会这么真实?”我说,“我的脑子也不是什么级计算机,哪怕仅限于我感知到的空间,也无法呈现得如此完美吧。”
“‘真实’和‘真实感’是不同的。”她说,“或许你觉得自己身边的事物非常真实,但如果你在醒来之后反刍回味,就会现诸多错误。因为做梦者的意识是不清醒的,而不清醒的意识得出的任何结论,都是无法信任的。”
我反问:“除了我自己的意识,还有什么是更加值得我信任的吗?”
说话的同时,我也在尝试追溯自己的记忆。就如她所说,即使无法说相信她,也不妨先假设她在说实话,以此为前提展开思考。如果我真的是在做梦,那就是说我已经睡着了;而如果我睡着了,我又是在何时入睡的?
既然要假设时间回溯都是梦里的现象,那么我就从尚未生过时间回溯的“第一次”开始往回找。
然后……一股悚然之情,从我的内心深处爆出来。
我记起来了,自己最初是在前往无名山的列车上醒来的。当时我在打瞌睡,然后被列车的广播声唤醒——但是,更早之前呢?
我是从哪里登上列车的?登上列车之前在做什么?记不起来……我甚至记不起来车厢里人多还是人少。说到底我是为了什么才前往无名山的?这个我记得,是为了解决五年前的心结。而且我最近还做了怪梦,不止是做了一次,而是反反复复地做……我做了多少次这个怪梦?“最近”是指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甚至连模糊的时间都说不出口。
我不由得看向眼前的幼女。对了,我最初见到她的脸,是从山脚下小卖店店老板给我的照片里。店老板是什么外貌?好像是个男人,是青年或中年,还是老年?根本无法回忆,明明我最初是从与店老板的互动里确信时间回溯现象的,我起码该记得他的这点特征才对。
我居然感觉她此前留在自己心里的那些话语,即将要挣脱“假设”的牢笼了。
“争取你的信任比我想象中更加困难,我停留在梦境里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不得不退出了。很遗憾,我没有帮助到你……”她叹息道,“最后再提醒你,监视者是个相当狡猾的人,一开始把时间回溯说成是预知梦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这样即使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只会以为是所谓的预知梦,而无法意识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梦了。”
她补充,“另外,你也必须注意,她还能够对你的梦境进行干预。比如说为自己设定一个合理的身份,或者对你梦境里登场的角色添加一些与旧设定不矛盾的新设定等等。如果是在梦境尚未成形的阶段,她说不定还能够再做一些更加巨大的干预吧,但好在你的梦境现在很稳定,所以她也只能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干预。”
“假设青鸟真的是你口中的监视者……”我先设法停住内心的动摇,再问出自己当下最在意的问题,“她是知道这里是梦境,所以才会牺牲自己的手臂救我的吗?”
“牺牲自己的手臂?”她奇怪地想了想,又看向我的武器,“她被这把斧头砍过?”
“是的。”
“幻想也好、真实也罢,一旦被这把斧头斩灭,那就是真的被斩灭了。哪怕是在梦里也一样,她一定十分清楚这点。”她说,“她对你是善意的,这点我想否认都无法否认。但切记,强加的善意,有时与恶意没有区别。”
话音刚落,我就从她的身上觉察到了显着的变化。但并非肉眼可见的变化,而是一种无形之物的抽离。总是笼罩在她身上的、与这处魔境相衬的异质感正在褪去。她好像在慢慢地变成普通的小女孩。
“我的时间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按照她坚持的说法,她这是要“退出梦境”了吧。但在我看来就像是附身在幼女身上的鬼魂即将升华了一样。
原来她所谓的退出,并非带着身体一起退出吗?
“等等……”我叫住她,“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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