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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真惹到了源大少——源朝赖虽然自己也抽烟,却非常克制,更多是生意场上应酬往来人情需要。源朝光十三岁开始抽烟,烟瘾极重,他们那种人家,品位自然精贵细致到极致,源朝光原来对此也挑剔得很,后来因为烟酒无度进了次医院,自此以后他大哥把他管狠了,他烟瘾上来熬不住,一般烟也就凑合了,有段时间,他甚至连女士烟也抽。去英国两年,又是管教严格的寄宿制学校,看管学生就跟劳改犯似的,可惜,到底是本性难移,一回日本,又开始荒唐恣意的日子。他大哥看他年纪渐渐大了,在此方面也宽了,只是,偏偏摊上今天心情不好,积了一肚子的火——
源大少呼的一下冲过去,抽走他嘴边的烟,扔掉。
源二少这才清醒点,惊诧地望着他,“大哥?”
源朝赖眉头都快拧成结,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源二少垂下头,不说话。
源朝赖忍着怒气,严厉斥道:“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我若是不过来,你准备怎么收场?有你这么玩儿的吗?”
源二少哪里是任人捏扁搓圆乖乖认错的,一开始还有些愧疚,不吭声,只是忍不住强辩一句,“我不高兴——”
没想到这一句话让源朝赖怒气更盛,“你不高兴就可以耍着人家这么玩儿,若是真出了人命呢,我看静说得没错,你是该管管了,越来越不像话!”
源二少忽然抬起头来,倔强地瞪着源朝赖,“你就为了藤堂静来骂我?”
源朝赖被他眼里的光刺了一下,“静就算做做得再不对,你也不该这么做,你的品德呢,你的风度呢?我看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全成了屁,静又怎么你了,她一直关心你,你不也一直很喜欢她吗?”
源二少一张脸僵冷,像凝结了霜刀子,盯着源朝赖的眼睛:“我从来没喜欢过她。”
源朝赖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从他跟静交往开始,小光从来对静笑嘻嘻的,插科打诨,虽不能说亲热,却也没有厌恶,他一直以为小光对藤堂静是有好感的,现在忽然听到这样冷漠的话,让源朝赖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源二少勾了勾嘴角,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吐出的话却如毒蛇的信子般恶毒:“藤堂静这样的女人,端着自以为是的高傲劲儿,自怜自恋的装逼货,若是不是大哥你,我一眼都不会看。”
啪!源朝赖的一巴掌扇在源二少的左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室内响起,在两颗心里投下震惊的巨石——
源朝光被打懵了,很久很久,痛觉才慢慢复苏,火辣辣地在脸上烧,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源朝赖,“大哥你打我?”
在出手的那一刻,源朝赖就已经后悔了,他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他怎么会打小光呢,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打过他,就是在源朝光最荒唐的那段岁月,他每日被他气得恨得掐死他,都没动手打过他一下。只是,源朝光语气里那种对人的轻贱和毫不在意冲击了他的神经,他知道小光很聪明,也有些不着调,但是这一回,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怕,这已经并不仅仅是一个纨绔子弟的任性了,他想起藤堂静的话,心底升起浓浓的担忧——
面对弟弟控诉委屈愤怒的目光,源朝赖的心拧成一团,却没有躲开,他直直地望着源朝光的眼睛,声音沉沉的,说:“小光,任何人都没有制裁他人的权力。”
源朝光深深地看着源朝赖,像要看到他的心底去,然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源朝赖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捏着眉心,想着源朝光。
他以为小光会闹的,在被他打了之后,依着小光那个脾气和自尊,绝不会乖乖认错息事宁人,但,想到他最后那从怨愤到木无表情的脸,源朝赖宁肯他闹一闹。
他也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卧室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终究还是不放心,起身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没有任何动静。他转了转把手,门并没有锁上——
“小光,我进来了——”
依旧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源朝赖拧开把手,推门进去,卧室里窗帘拉得严密,一丝光亮也无,源朝光蒙头大睡,像个赌气的孩子。源朝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下他蒙在头上的被子,只见源朝光毫无形象地趴睡在床上,头侧在里头,昏暗中,只能看见瓷白光洁的脸颊和形状好看的耳廓,紧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小光——”源朝赖又柔声唤了唤,自然,依旧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源朝光的鬓角,退出房间。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随着门被关上而消失,昏暗中,原本睡着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眸子里有意味不明的光流动,灼亮烫人。
源朝赖并没有离开,尽管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各种关于他关于源家玉木家猜测新闻铺天盖地,小野则的事情也要处理,各方的目光都在关注着他,这其中,甚至包括源氏高层,在这样关键时刻,父亲却并不将他调离现在的位子,这或许是一种信任爱护,但也确实让他心力交瘁,他已经差不多一星期没有睡好觉了,想问,问不出口——
他给自己点了烟,一根接着一根抽。
都说源家大少严谨克制、沉稳内敛,仿佛是活在套子里面,不肯行差踏错,一方面是出自于本性,另一方面却是不得不如此——他幼年家逢巨变,不过是八岁的孩童,寄人篱下,虽严父慈母,待他若亲子,但终究不同,不能说尝遍人情冷暖,却比一般豪门子弟多了一分谨小慎微。源家家教甚严,佣人仆妇甚少势利碎嘴,但他到底不是甚事都不懂的婴儿,事事周到与亲密爱护毕竟是不同的,尤其是在源家亲儿出生后,他心思细腻敏感,小小年纪已察觉自己外人的身份,这种清醒固执的认识使得在他的成长道路上严苛地克制自己的任何,落落寡欢溶进了他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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