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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欢将昏过去的墨璟放倒在床上,又贴心地替他除了鞋袜。他本以为一切大功告成,可目光下移,却瞧见了墨璟那破破烂烂的裤脚。白锦欢眉头一皱,伸手将那块割破的布料撕得更大了些。
他看着墨璟腿上被捕兽夹夹出来的伤口,上面还残留着草药泥的痕迹,应该是他之前为了止血敷上去的。那伤口上有几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白锦欢难以想象墨璟是如何拖着伤腿,独自一人在山上走了这么久的。
他心底忽然浮现出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让他突然对墨璟心疼起来。人类没有法术,生老病死都只能顺应天命。若不是他用妖力探查到了墨璟的位置,及时出现在他的身边,还不知道这人会落到个如何凄惨的境地。
墨璟被他的妖力弄晕了,可眉头却还是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心事。白锦欢坐在床边,看着他忧郁的面相,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伸手抚向墨璟的眉心,想要替他揉开紧皱的眉头。他的动作轻柔,按压的力道适中。墨璟虽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蹙起的眉却在这样温柔的对待中渐渐舒展开来。
白锦欢伸出手来,在墨璟腿上的伤口上方悬空,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什么古老的咒术。随着谜语出口,他的掌心渐渐浮现出如有实质的光团,那光团在他的手上凝聚成形,最后缓慢下落,牢牢地附着住墨璟的伤口。
那紫色光团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墨璟的伤口上蠕动,最后彻底将受伤的部位包裹其中。白锦欢攥紧手心,那光团得了指令,分成丝丝缕缕地顺着墨璟破裂的肌肤,钻进他的血肉里。
不消多时,墨璟的伤口就恢复如初,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白锦欢收回手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伸手戳着墨璟的心口,在这陷入沉睡的人面前肆意地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你可好好谢谢我吧。”
凡人肉体凡胎,实在太过脆弱。这一次白锦欢能够找到墨璟带他回家,却不代表下一次仍旧有这样的好运。他想起妖族和人族之间巨大的差异,又想起白日里白澈对自己说的话,一时有些闷闷不乐。
白锦欢紧咬下唇,看着身旁熟睡着的墨璟。墨璟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堪一击。他突然心生一计,打算给他留一点有意义的东西。
白锦欢坐直身子,双手施法结印,手心光芒大亮。那浅淡的色泽渐渐凝聚成一颗大如鱼目的珠子,表面晶莹剔透,内里却蕴藏着无法估计的巨大能量。
那珠子在墨璟脸部上空盘旋,朝他的面上洒下柔和的光泽,最后慢慢下降,沉入墨璟体内,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做完这一切,白锦欢有些脱力,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得扶住墨璟的床柱来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白锦欢也已经精疲力尽。他靠在床边缓和了一会儿,才将床铺上的被子抖落开,仔仔细细地给墨璟盖上。做完这一切,他觉得再无遗漏,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近来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体内妖力滞涩,运用妖法总显得力不从心。白锦欢看向自己的手心,施法搜山后颤抖的手掌仍旧历历在目,让他从心底里浮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往小事上说,便是他最近心思忧虑,郁结于心,今日又心神震荡,喜惧交加,才使得妖力堵塞,不能得心应手。若是往大事上说,白锦欢突然冷得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去想其中关窍。
这件事情若是被父王和七哥知晓,必定是要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摸个彻彻底底。他既不想要让他们担心,又不想让墨璟彻底暴露,可事情确实亟待解决。
白锦欢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朝他的身上压下来,熟悉的头疼又如约而至。他晃了晃脑袋,打算将这些烦心事暂时摒弃,准备宽衣就寝。
在彻底进入睡梦前,他想,自己之后还得回青丘一趟。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状况到底是因为什么,可青丘的藏书阁汗牛充栋,说不定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白锦欢的妖法让墨璟一觉睡到了天亮,以往他给墨璟下的都是安神咒,可昨日不同。昨日白锦欢只是简单地将墨璟弄晕了,所以墨璟虽然睡得时间长,可这一夜却半点都不安稳。
他在睡梦中总觉得自己的伤口上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啃咬,给他带来一阵钻心的酥麻。他受不住这样细密的折磨,想要从梦中挣脱。等他惊醒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那间小房间里的床上挂饰,正随着屋内清风悠悠摇晃。
他睡眼惺忪地望向四周,最后发现自己身上被人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墨璟掀开被子,第一反应便是去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口,可他的伤处被人用纱布歪歪扭扭地缠住了,上面还系了个丑陋至极的蝴蝶结。
不用想,这肯定是白锦欢做的。
墨璟用掌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回忆起昨夜回来时的情况。可无论他在脑中如何四处搜刮记忆,最后却只能记起自己被白锦欢背在背上。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剩下的记忆全是空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他起身下床想要去寻白锦欢,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墨璟惊讶地抬头一望,只见白锦欢端着一个托盘,正步履款款地朝他走来。
“醒了。”白锦欢毫不意外地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墨璟,他没有在意墨璟惊奇的目光,只关心手上的东西。白锦欢将托盘放在桌上,又将房间里的木窗打开:“醒了就先去洗漱吧,我去镇上买了点早饭。”
墨璟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对白锦欢说,可当他见到白锦欢那略带疲惫神色的面孔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点了点头,洗漱完后才坐在了白锦欢的身边,而白锦欢已经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饭了。
“昨天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墨璟拿起托盘上的馒头,他没有第一时间吃,只是撕下来了一小块。相比于面前的食物,他更在意昨日白锦欢是如何一个人将他带回来的。
“噢,你说这个啊。”白锦欢喝下一口豆浆,压下馒头堵在喉头的恶心感。他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墨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一种愤怒的谴责:“我是说我背你下去,可你怎么还能真在我背上睡着!”
听到白锦欢对自己一字一句的控诉,墨璟心头更愧疚了。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白锦欢,又羞愧地垂下眼眸,话语都说得结结巴巴:“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当时应该摇醒我的——”
“得了吧。”看着面前闷头给自己道歉的墨璟,白锦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来,“难得你睡着了,至少感受不到腿上的疼痛,我为何要弄醒你。”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昨日夜里我帮你处理了一下,这个绷带你别给我拆开啊。”
白锦欢拖着自己的尾音,脸上的表情阴恻恻的,他呵呵笑了两声,伸出拳头挥了一挥,威胁墨璟道:“我找人拿了几倍的药粉敷了上去,大夫说至少要敷五天,在这之前要是拆开了就全白费了。”
墨璟了然地点了点头,将方才撕下来的馒头塞进嘴里。这个早饭吃得温馨又宁静,墨璟眼眸微转,不动声色地瞧着一旁的白锦欢,正好瞧见他与烫手的红薯作斗争。
墨璟眼角微弯,心头一片熨帖,就连腿上那可怖的伤口也一点儿都不疼了。送走了白锦欢后,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腿上那包扎得歪歪扭扭的绷带上。
白锦欢方才的话语在他的脑中响起,墨璟迟疑地伸手摸向绷带,将束得松垮的蝴蝶结抽开。
他骤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闪烁,不可思议地望向那片光洁如新的皮肤。上面被捕兽夹夹伤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除此以外,连带着小时候磕伤留下来的痕迹也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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