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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试探两句,便趁着这会人都散了,坐到桌前来问媛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那边的丫头也没回清楚。”
媛姐端着一盏茶和一瓯葡萄到桌上来,拂裙坐下,“这些时天气不是大热起来嚜,她嫌床上睡着热,便叫蓝田把卧房窗户底下那张坐榻收拾出来睡,日夜开着窗户。中午蓝田去提饭,院里的丫头恍惚听见她叫了声,便进屋去看,看见有条蛇从窗户爬了出去,二奶奶捂着胳膊在那里喊痛。丫头见她胳膊给咬出两个洞,忙来回我,我就叫去回老太太请太医,谁知太医还没到呢,就过去了。”
玉漏听后心里又有个疑惑,如此情急之下,怎么请太医还要兜绕这许久?
媛姐一气说完,又摇头,“亏得那蛇没给我看见,不然我吓也要吓死了。”她手里慢慢撕着葡萄皮,递给玉漏一颗水灵灵葡萄肉,“三奶奶尝尝,厨房里刚送来的。”
玉漏笑着凑上嘴去吃了,心里却有些寒意,总觉得她后头那话有些故意撇清的嫌疑。她没再多问,只说:“该派人去告诉凤家一声。”
“老太太那头已经打发人去说了,还吩咐趁凤家来人吊唁的工夫,叫他们把蓝田带回去。”
不知道凤翔来不来,上回凤二爷死,凤翔就没赶得上,还是年后才赶回来的,也没到池家来问话。想必在衙门已经打听清楚了始末,晓得凤二是罪有应得,所以没好意思来。
这回不知怎么样,毕竟他们凤家有已有两条人命是实打实折在池家。玉漏回去问池镜,池镜也换好了素服,站在穿衣镜前理衣裳,淡然道:“凤翔是做官的,就是不做官也是讲道理的人,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胡来。”
玉漏剔了他背影一眼,“你也觉得二奶奶死得蹊跷?”
池镜在镜里看见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笑,“你难道疑心是我放蛇去咬她?”
“我几时说过这话?”
“你虽没说,只怕心里也闪过这个疑影。”池镜款款走过来,“你过去那边,媛姐怎么说?”
玉漏看他这样问,想来也是疑心媛姐。她摇了摇头,“我没深问她。我看做人还是少知道点的好。”
池镜拿手指拨了下她的下巴颏,笑了,“你原就不是多事的人。”
为络娴治丧,耽搁得翠华启程的日子推后了一段,好容易为络娴送了殡,翠华才又忙着打点行李。这时候倒觉得躲开这府里一阵也好,络娴这一死,弄得她心里有些惴惴的。
可去到那头也觉得是另一种悲哀,从前一向故意不问不理兆林在外头那些花天酒地的事,这回一去,少不得是要和那秦莺碰头了,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些儿女情长的伤事。她想着到了那边再没有府里这些芜杂的事扰乱着她,反而茫然,其实她根本不擅长感情上的计谋。
启程那日,大清早的玉漏来送她,说是老太太也请她代送一程。
翠华看见她,又想到那秦莺,尽管没见过,也觉得是和玉漏长着差不多的脸。
她更没想理玉漏,自顾自忙着吩咐下人查检有没有落下的东西。玉漏原也没想和她多说什么,不过老太太有话要传,“老太太说,大奶奶在那边,可要把大爷管紧点,别放任他再惹事,熬过这几年回来,往后再叫老爷们替他打算。”
翠华掉头把个包袱皮递给瑞雪,“这个放在咱们坐的车上,别和那些东西混在一起。”不急不忙地吩咐完了才回头笑道:“知道了,请老太太尽管放心。”说完又扭头过去指挥着丫头们拿东西。
这屋里一半的人要跟着去,东西昨日就搬空了许多,玉漏望着这乱糟糟的屋子,感觉像搬家,虽不是她搬,也有点失落。原来敌人没有了,也是会寂寞。她略站了站,就回去了。
翠华等她走了才走到榻上坐下,自她去后,再没人来送,连桂太太也没来嘱咐两句,好像如今不当着老太太的面,大家都懒得再装样子。她微笑着久望窗外,只等着丫头们收拾好了来叫她。
去的消息早半月传去了成都府,兆林掐算着该启程了才忙着吩咐小厮们去找房子。如今他落脚的这房子是玉娇和秦家妈租赁的一处小院。原本当初他来的时候,成都府李府台便预备了一处别院给他住,他那时预备叫玉娇和他一道搬进去,可玉娇没答应,一定要自己租赁房子。他想和她住在一处,因此也随玉娇在那租赁的小院里落了脚。
他想想又和小厮说:“干脆去问问府台大人一声,他先前替我预备那处别院还空着没有,若还空着,收拾出来给我。”
一面进去衙内点了个卯,又走了。谁也不敢拦他,说是说来充官役的,可谁不知道他是池家的大公子,谁敢真管他?连李府台都待他客客气气的。
骑马归家,顺道路上买了只烧鸭回去,交给秦家妈,“午饭添个菜。姑娘呢?”
秦家妈接了来,笑道:“还睡着没起来呢。”
他从前厅踅进去,绕廊进了正屋,打帘子进卧房,见玉娇睡在一张竹榻椅上。那榻是新添的,这两日她嫌热,白天就爱睡在那里。他看着她酣睡的脸,有种竟和这个女人过起日子的荒诞安逸之感。
来的路上他们吵得厉害,走水路的时候还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从重庆府转陆路的时节,玉娇好就抱怨起来,“早晓得就不跟你来了,跋山涉水的,颠得身子骨头都要散架了!”
兆林从前虽常出门,却也是头回走这么远,自然也是抱怨,“你以为我想来?皇命难违!”
玉娇本来不是真抱怨,从前跟小夏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正是计较着这是第二回跟个男人跑出来,自己也恨自己是昏了头,所以一路上都表现得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不是嫌饭不好就是嫌路难走。
听见他口气稍微重了点,愈发懊悔自己不该来,脾气愈发上来了,“皇命与我什么相干?我真是愚不可及,非要跟着来遭这份罪!”马车将他颠得撞了她一下,她登时火气直冒,狠狠推他一下,“你不要来挨着我!”
兆林撞在车壁上,吃了痛,一时也三尸暴跳,“又不是我求着你来的!你不想去,不如趁这会还走不远,只管掉头坐船回南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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