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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云纹礼服（第1页）

莫卡卡的手机响了，是靳小姐，“卡卡，记不记得我前天告诉你，今天是我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我想请几位知己好友一起吃饭，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有啊，必须有，恭喜靳小姐。”莫卡卡面带笑容讲着电话，杨先生就这么看着莫卡卡，等莫卡卡觉，他又迅移开了眼神。

莫卡卡之后拨通了贺先生的电话“他爸，今天是靳小姐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想请我们一起晚宴，你有时间没？”莫卡卡小心翼翼地询问贺先生。意料之中，贺先生拒绝的很干脆，贺先生不喜欢莫卡卡做这个公益读书会，更不喜欢莫卡卡在外抛头露面，他既享受莫卡卡的优秀带给他的荣耀，又希望莫卡卡彻底回归家庭相夫教子。现代社会的夫妻关系，很多都是如此。

莫卡卡有些怅然地站在原地，望着窗外，其实她自己一个人去也没问题，可是她觉得，问题不在贺先生去不去晚宴，而是支不支持自己的梦想。贺先生就是这样，嘴里从来不说反对，但各种各样的冷暴力让莫卡卡无所适从，她爱贺先生，也非常珍视和他的关系，况且两个人还有一儿一女。在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也都是非常优秀的演员。莫卡卡在父母那里从来“报喜不报忧”，侍奉公婆也尽心尽力，即使他们曾今那样伤害过莫卡卡。

莫卡卡打电话的全过程，杨先生听得真切，并躲进了卫生间。直到莫卡卡挂断电话，他才出来。他看着莫卡卡那个没落的背影，心生怜惜，甚至想走过去从背后抱一抱这个女人。

“莫卡卡，我做你的男伴，去参加靳小姐的晚宴。”杨先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斩钉截铁，不是商量，而是决定决策。莫卡卡很诧异地回头看着杨先生，“真的可以吗？”莫卡卡有些意外。杨先生说：“莫卡卡，你方便的话，替我买一桶纯净水，顺便在楼下等我，我要洗澡换衣服。”莫卡卡礼貌地退出了房间，在楼下的市买好了纯净水，坐在酒店大堂的沙上，心里多少有些怅惘。她细细思考着和贺先生的关系，以及怎样才能缓和这1o年或冷或热的夫妻关系。

莫卡卡正思咐着，杨先生向她走过来。莫卡卡看着他身上的礼服，愣住了。这件礼服在中山装的基础上做了精心的设计，纯黑色，整体花纹呈金色，领口和袖口都重工刺绣云纹图案，最吸引眼球的是一条重工刺绣的龙从左胸处开始一直到肩头延伸到后背，龙头尤其有神。

莫卡卡简直看呆了，杨先生本身个子很高，身材很好，这件礼服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已经不是“帅”字能够形容。他只拿了一部手机，走到莫卡卡面前，莫卡卡仰头才能看到杨先生的脸。他笑着说“你这么敬仰我么？需要如此仰视？”莫卡卡才现自己有些失态，低下头也笑了。她站起身，站到杨先生身边，相差3o厘米的身高差让本就娇小的莫卡卡更显玲珑。

这个瞬间，莫卡卡感受到了一种很深沉的支持，这件事本与杨先生毫无关系，但他却主动挺膺，盛装出席。莫卡卡感念于此，深深地望着杨先生，杨先生伸出手臂，示意莫卡卡挎着自己。莫卡卡笑着挽上他的臂膊，一起开车赴宴。

路上有点堵，杨先生和莫卡卡正聊着孩子的教育问题。莫卡卡突然说：“我生女儿的时候因为胎盘植入，大出血，所以拿掉了子宫。”杨先生并不惊讶，毕竟他是医生出身。“我身体里有一个栓塞点，是为了阻止二次出血又介入的，我记得出院的时候陈洁大夫告诉我最极端的问题是这个栓塞点会跑掉，跑到哪儿，堵到哪儿，可能瞬间一命呜呼。”莫卡卡压抑自己的情绪，试图平静的说出这个内心最深处的痛点。可表达的时候却是“杨董，我死，你帮我嫁女儿，行吗？”

面对这样任何人看来都不太正常的请求，杨先生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似乎非常了解莫卡卡此时的痛楚和无助。“行”他的回答非常坚定。

莫卡卡好像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当一般的舒心。她停下车，看着杨先生，久久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杨先生依旧默默看着窗外，感受着这个女人的内心起伏。车内非常非常安静，安静的能听到彼此呼吸的节奏。莫卡卡开口：“谢谢！”

推开靳小姐家宴的大门，杨先生跟在莫卡卡身后，像个小跟班，这让莫卡卡乐不可支。莫卡卡已经过微信消息给靳小姐，作为男伴出席的是杨先生。靳小姐的先生姓栾，是宁边市证券市场的一线经理，很有金融市场的管理经验，为人踏实也不失精明。最重要的是，栾先生很支持靳小姐完成自己的梦想。

席间，大家畅聊各自的生活、学习和养育孩子的乐闻趣事，相谈甚欢。大家一致认为有两个孩子的女人是比较强大的，具备完成自己梦想的基础：作为女人，有支持爱护自己的丈夫；作为女儿，老人愿意倾其所有付出帮助带孩子操持家务，让自己能够成长成熟；作为母亲，有足够的责任心和爱心；作为公民，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莫卡卡不胜酒力，在这场家宴里，醉得最快的是她。

她的内里是非常自卑的，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父母虽然表面上管教她不是那么严格，其实给到她的压力是巨大的。这让莫卡卡从来不敢懈怠，总想让自己做得好一些再好一些，能让父母，尤其是母亲能够真正认可她。

莫卡卡的母亲的嘴里，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优秀，莫卡卡就永远在追逐的路上停不下来。

没有人支持她，在墨点文化起盘和公益读书会成立。莫卡卡的整个家族使出浑身解数阻拦她。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让莫卡卡回归家庭相夫教子，让莫卡卡回到体制过那种一眼能看到退休的生活，让莫卡卡收起自己的能力心力安心地接受这一切。

莫卡卡纠结、挣扎、痛苦。

体制的、家庭的安稳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最最重要的。可莫卡卡挣扎着告诉自己，人生是旷野而非轨道，她有小小的身躯却有大大的梦想。

杨先生坐在莫卡卡身边，和栾先生聊着当前的金融制度和证券市场的起伏。男人们有着自己的话题，即使第一次见面，栾先生依旧非常谦逊地向曾经是上海知名私募经理的杨先生请教着。

酒过三巡，莫卡卡提议为大家唱一家乡的歌曲，为两位挚友的结婚纪念日祝福。她端起酒杯，唱着“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鲜。那是用青春的血液浇灌，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歌声悠扬，动情。

杨先生看着莫卡卡想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势夺过了莫卡卡的酒杯，他将酒倒入自己的酒杯，并拉住了莫卡卡的胳膊：“卡卡，你好像不能再喝了”。杨先生的善意提醒和帮助倒是像惹怒了莫卡卡。她大巴掌打在杨先生的胳膊上：“讨厌，真讨厌。”杨先生躲巴掌的状态又很可笑，莫卡卡又笑了。

“读书人不和企业家狂欢”。莫卡卡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

她还是喝醉了，嘴里一直嘟囔着“不和企业家狂欢……”

等她稍微清醒，莫卡卡看到众人在鸿都酒店的门口送杨先生回房间，寒暄中，莫卡卡偷偷下了车，在暗处走到了酒店大堂。因为没有房卡，她没办法上电梯，就在电梯口等杨先生。

杨先生好像知道莫卡卡在等他。快步走过来搀住快要摔倒的莫卡卡，拿出房卡按了楼层，扶着她走进房间。

莫卡卡进了房间径直坐在窗前的沙上。她扶着脑袋闭上眼，醉意朦胧。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播放的是贺先生狠狠地关上自己卧室的门，孩子们参加舞蹈、钢琴比赛的场景，医院里小女儿烧时紧张的脚步，面试TB时失败的痛楚，和杨先生在自己耳边说道的“这样不太好”“这不是自信而是自卑”……

杨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睡衣，坐在了莫卡卡对面。莫卡卡强睁开眼看着杨先生。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想要日本户籍。”“为什么？”杨先生问。“基础教育。还有，奈良。”“奈良？”“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1944年夏，盟军在决定轰炸还处于日军占领下的重庆、南京等城市后，一位美军上校给建筑学家梁思成写了一封信，让他在一周内迅标出哪些地方有古建筑物，以免误炸。很快，上校便收到梁思成寄回的一个做出标记的地图。令上校没想到的是，一道寄回的还有一封建言书，一副同样做了很多不轰炸标志的日本奈良地图。上校大为不解，直到他看完了那封建言书。在建言书中，梁思成恳求盟军在轰炸日本本土时，对日本的古都奈良网开一面，因为奈良有众多古建筑。他写道：奈良古建筑跟我们各自国家的古建筑一样，绝不仅仅是某一个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结晶具体象形的保留。我图上所标上的地方，保留着东方最古老的建筑，一旦炸毁，那是永远无法补救的，现代人谁也无法见到了，请为全人类，不要轰炸它们！”在短短的时间内，精确地标出两个地图的不轰炸目标，特别是异国日本奈良的各个古建筑物的具体地理位置，如果不是平日烂熟于心，是绝不能做到的。上校被梁思成深深打动了。不久，日本有近2oo座城市遭到盟军的猛烈轰炸，城市建筑物被毁严重，有些几乎夷为平地，但奈良却毫未损。好几次，飞机飞到奈良上空，没扔炸弹就飞走了。3o多年后，奈良因其完好保存的众多古代建筑，及其拥有全日本十分之一的“国宝”级文物，而被宣布为世界历史文化名城。梁思成也因此被日本的有识之士誉为“古都的恩人”。

“所以我喜欢奈良，我的手机屏保是奈良的古建筑，你看。”莫卡卡醉意朦胧，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地要给杨先生看。杨先生看着莫卡卡，却陷入沉思。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第一次到日本看病，就想去奈良看看，可是出行对于小灵非常辛苦，奈良之行始终没有成行。这也变成了杨先生心里的一份遗憾。当莫卡卡提起奈良，他不由得回忆起小灵苍白的小脸……

“是，日本的基础教育好，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的最好诠释。而且与我们的中华文化同根同源一脉相承。”杨先生现自己正说着，莫卡卡已经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门铃响了，杨先生知道应该是靳小姐。他打开门，靳小姐几乎是冲进来的，她面有愠色地拉起莫卡卡就要走。

莫卡卡睁眼看到是靳小姐，马上酒醒，跟着靳小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