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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到了薛家,便也要跟薛姨妈见礼,打个招呼,前头是婆子说太太有客,请着姨奶奶先往大奶奶处坐坐。过了一会儿,薛姨妈贴身大丫头同喜亲自过来请尤潇潇过去,尤二姐本要陪着一起,同喜忙道:“大奶奶你快歇着!太太说了你不必拘礼。”尤潇潇见薛姨妈果然是疼媳妇孙子的,笑了笑,跟同喜一同到了内室。薛姨妈脸色不甚好,但见了尤潇潇也十分客气,笑道:“倒是烦得姨奶奶过来,大奶奶事事都好,姨奶奶也放心。”尤潇潇也笑道:“正是亲家太太照顾得好,二姐那个娘着三不着两,幸亏有了亲家太太拿她做闺女一样的疼,我当姐姐的,心里自当感激万分。”薛姨妈与王夫人虽是姐妹,本性却是慈软,听得尤潇潇这般说,也道:“姨奶奶说哪里话,这样客气起来。”尤潇潇笑着说了两句别的,又道:“有句话虽是不体面,但我也得央求亲家太太,二姐她娘若是要来瞧二姐,放着进门坐一会儿就是了,万万不可留宿留饭。再有纠缠,只管打出去。”然后又道,“我虽是打发人去说了,只怕她不懂事,倒扰得府上不安。”薛姨妈听了,叹道:“姨奶奶这话虽是偏了我们,但好歹是大奶奶的亲娘……”一语未了,尤潇潇知道尤老娘定是跑来当丈母娘抖威风,她是不顾头不顾脸的泼皮妇,薛姨妈哪里斗得过她,于是皱眉道:“倒是让亲家太太为难了,此事交给我罢。”二人说着又闲话了两句,尤潇潇便是要告辞。薛姨妈忙道:“姨奶奶好容易来了,天又晚了,跟大奶奶一同吃了饭再回去。”尤潇潇正要推辞,只听外头争吵起来,里头夹杂着薛蟠的叫声,隐约有女子哭泣声。薛姨妈脸上露出凄苦之色,顿时拘束起来,道:“让姨奶奶看笑话了。”尤潇潇却怕尤二姐吃亏,直接撩了帘子走出去。
外头正是热闹,薛蟠、宝钗、尤二姐、香菱都在,薛蟠脸红脖子粗大嚷大叫,众人都在劝,宝钗脸上隐约有泪痕。尤潇潇喝道:“还不快把你们大奶奶拉开!”婆子丫头们见着主子闹,正慌了手脚,听了吩咐,连忙将尤二姐接到一旁椅子上先坐下。薛蟠见了尤潇潇,收了嘴脸,倒是恭敬叫了一声:“大姐姐来了。”宝钗也勉强打了一个招呼。尤潇潇瞧着,恐怕是与宝钗有些关系,深知此是她们家事自己不好插手,只道:“二姐你现在身子重,回房去。”尤二姐不敢不听,香菱机灵,搀着她往内室走。薛姨妈在屋子里也没出来,尤潇潇想了想,反正二姐一切平安,自己正好回去罢了。
却是薛蟠先嚷道:“大姐姐又不是外人,留下评评理!”宝钗脸色一变,尤潇潇听了这话既不好走又不好留,正尴尬着,薛姨妈在屋子里听得儿子声音,自己也正是没主意,索性咬咬牙也走出来,请了尤潇潇进屋来,宝钗自然跟着。丫头送了茶来,薛蟠不好进去,气哼哼的坐下,且不说话。
薛姨妈先叹道:“蟠儿说的也是,姨奶奶帮着出个主意吧。”宝钗在旁只低着头,尤潇潇倒不好撇得干净,只道:“不知亲家太太何事烦恼?”薛姨妈瞧了一眼女儿,忍不住流出泪来:“姨奶奶也知道,西府里她姨妈接宝钗过去住,也是想着结亲的意思,谁知道宝玉那个不成器的,跟着袭人做出那种事体来,我……”尤潇潇这才知道袭人事发,也不知道哪个丫头吃了醋去告的事。只是这富豪公子家在成亲前放两个房中人也是常事,薛家为何容不得?正奇怪着,薛姨妈擦了擦泪又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卖了打发了都行。可是那袭人如今验出来有了身孕,她姨妈的意思是总归是自家骨肉,便是要送庄子里先生下来。”尤潇潇不由吃了一惊庶长子如此大忌,王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这明晃晃的打脸给谁看?真想要宝钗做媳妇,岂不是欺人太甚?于是忙问道“此事老太太可知道?”这会儿却是宝钗开口了:“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让太太做主就是了。”尤潇潇听了,知道贾母原意是想借刀杀人,大概她也没想到王夫人还想留下袭人来。
“蟠儿知道了大吵大闹,便是要他妹妹搬回来。”薛姨妈脸上露出含耻的表情来,“宝钗过了年便是及笄了,我这个做娘的可是耽误了她……”说着竟是痛哭起来。这是臭鱼烂虾都要咽下去的节奏,宝钗在旁听着,心如刀割,也呜呜的哭起来。尤潇潇见她们母女这般,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再看宝钗也着实可怜,于是道:“我便是多一句嘴,大爷说的也是,不如让姑娘先搬回家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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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本来就是没有主意的人,听了这话只往宝钗脸上瞧。宝钗低头哭也不肯说话。尤潇潇知道此事也不好决断,更不想再往深里掺合,见她们母女相对泪眼,劝了两句淡话就起身走了。薛姨妈也顾不上来送,外头薛蟠坐着见她出来,因着内外有别,倒也不好挽留,行了礼,叹口气往内室去了。只有尤二姐带着香菱送尤潇潇出了门。
且不说薛府沸反盈天,荣国府里也暗潮汹涌,稀烂一锅粥。贾母做老佛爷状,本想甩手不管的,却听闻王夫人要送袭人去庄子去生孩子,直气得说不出话。湘云年纪小,身旁也没个能做主的明白人,不知其中利害,还想着袭人原是小时候的情分,只知道她犯了事,还不知道是何事就要跟贾母讨情。贾母自然不便与她说明白,脸色阴沉着让琥珀带姑娘好好回去歇着,然后坐在榻上闭目数着手珠儿半晌不说话。鸳鸯见了这般,心里也跟着发紧,那袭人虽不是府里的家生子,但也是从小儿被买进来,跟着她们几个大丫头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只是现下做了这等不堪之事,她自然也一句话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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