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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五那日,宝玉成亲。贾敬不耐烦去,贾珍与尤潇潇不好驳了贾赦面子,只跟着去做了一日的席。因瞧着李纨清闲,尤潇潇与她笑道:“这往后有人来分忧了。”李纨冷笑道:“早跟我说过话了,等着二奶奶进来就跟着我一同学着理家,我当时就道得照顾兰哥儿念书,往后凡事交给二奶奶罢了,太太听了喜的跟什么似的。”尤潇潇微微一笑,悄声道:“二太太可是喜欢二奶奶?”李纨摇了摇头道:“若是喜欢能把那妙玉接过来?这事自然瞒不了你,明日就要接她进府里来了,以后同着麝月一样的例,听说改了名字叫做可人,娘家姓鲍,往后叫鲍姨娘就是了。”尤潇潇叹气道:“二太太好生糊涂。”李纨冷笑道:“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呢,老爷为了林姨娘跟着大伯父借了几万两银子,现今外头还有些债,连着这旧府宅院都抵押出去了,我倒是瞧瞧这一家子将来何处去?”尤潇潇深知李纨恨毒了王夫人等,此时只等着看笑话而已,便不再吱声。
过了年,冯府里又传来喜讯,大奶奶宝钗诞下龙凤胎,冯老爷冯太太大喜过望,抱着孙子孙女爱不释手,又到处发帖,大办洗三宴,尤潇潇自然跟着去吃酒不提。席间同着尤二姐坐在一起,知道宝钗从此在冯府里站稳了脚跟,都喜气洋洋。如今二姐是薛府的掌事奶奶,也没得闲暇时候,好容易遇到大姐姐,忙里偷闲将三姐的事说了一遍。原来薛蝌自听了薛蟠一席话心下生疑,果真叫了贴身小厮出外打听,得知当初三姐与柳湘莲两个的亲事只差临门一脚,因着外头传了些不堪的话,因此柳湘莲拒了婚事。薛蝌自小跟着爹爹南来北往,也是见识过世面的,知道婚姻大事必要慎重,但去着街坊邻居听些街头巷角却是耳根子太软,于是便偷偷去了绣坊求见三姐,一问清白。三姐见他寻过来找自己说话,也是坦荡所为,便不相瞒,将着自己原先的事体一一告诉与他,至于现下,诸人有眼睛都是能看得到的,便不再多言,只道:“大姐姐说了这世间向来是如此的规矩,如今你要悔婚,我没有半个不字……”薛蝌当时停了半晌,并没有说话,只躬身告辞。三姐见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只以为此事又要不谐,因着上次有过一回也没放在心上,谁料到第二日薛蝌又过来,这一回倒没有鲁莽求见,只把自己家传的一双玉镯叫了丫头递进去,三姐自然收下了。尤潇潇听着点了点头,尤二姐又道:“柳湘莲没过年就往南边去了,瞧他的意思,以后也不肯再回来了。”然后又低声道:“我瞧着是故意避开三妹妹跟二爷的婚事一般。”尤潇潇听了,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当时任着三姐的性子一味去寻了那柳湘莲,现今还不知道如何天翻地覆呢。”尤二姐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见丫头在外头急慌慌找过来,附耳说了两句话,二姐当下脸色就变了。尤潇潇见了忙担心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二姐白了脸低声道:“二舅舅在任上去世了。”尤潇潇听了,便知道说的是王子腾,二姐站起身来匆匆道:“大爷在外头等我,这话还没跟我们太太说,我们得先去王府里瞧瞧去。”
正文妙玉被逐
薛蟠一心向好,王家又不同以往,因此这些年来王薛两家走动倒比原先亲密起来。尤二姐跟着薛蟠下了马车,果然瞧见凤姐儿穿着一身素服进来,只是奇怪王夫人为何不见。凤姐儿见了他们,便红了眼圈道,“我刚接了信儿就赶忙来了,二叔竟是这样去了……”说着便忍不住流泪。在场之人皆明白,王家从今以后便是完了。薛蟠叹气道,“姐姐也保重些……”尤二姐连忙上前扶着凤姐儿往里进,薛蟠见着贾琏没有踪影,也不好多说什么。王子胜听说薛蟠来了,不敢同以往一样拿大,这王家全靠着王子腾才撑到如今田地,现今大厦将倾,自己又是无才无能的,眼瞧着薛家富贵,往后只怕还有打抽丰的日子呢,薛蟠见了三舅,问了些王子腾在任上如何请医调治的话,又说怕自己母亲经不住,晚间再与她说了此事就罢。王子胜连忙道:“外甥想的周到。”然后又说了些如何开奠守灵之事,薛蟠知意,连忙从袖口里掏出二百两银票来,王子胜自是收下不提。
内室里王子胜夫人却正与凤姐儿说着往后分家的打算,王子腾在的时候还要顾忌几分脸面,如今倒是分门别户的干净。凤姐儿只道:“一切都由族中长辈做主,我是个外嫁女,三婶婶倒不必与我商量。”王子胜夫人见她不软不硬,也知道她是怕长房吃亏,连忙说道:“这等大事自然要告诉大哥大嫂的,连着两位姑太太都要一一叫到的,老太太与老太爷留下的东西,姑太太们自然也是有一份的。”说完又对尤二姐道:“外甥媳妇倒把这话同着二姑太太说说。”尤二姐点了点头,凤姐儿见王子胜夫人凉薄,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尤二姐本就随着薛蟠来的,也同着这位三舅母无甚可说,于是一并告辞出来。因着王家人心惶惶,丫头婆子都面带凄凉之色,凤姐儿出来瞧着不由冷笑两声,也知道往后这娘家自然再指望不上,只盼着王子胜夫妇不要欺人太甚罢了。二人刚出来没几步,却忽然瞧见王夫人气势汹汹的过来,直直往王子胜夫人上房里去了。
凤姐儿与尤二姐面面相觑,不由都慢下脚步来,果然不一会儿从着屋子里传出叫嚷的声音。尤二姐素来是个躲是非的,凤姐儿知道大姑妈与三婶子原先好的蜜里调油,只是自从娘娘失宠之后就渐渐冷淡下来,到了荣国府分家,王夫人在娘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现今二人叫嚷,定是一笔破烂帐,于是摇了摇头,自行回府去了。当夜,岫烟派人到凤姐儿这里寻药,说二太太烧的糊涂,叫了太医半晌没到,库房里一干二净,求着二嫂子先给些冰片麝香清清脑。凤姐儿不信二房困窘至此,知道王夫人自己掐着钥匙珍藏密敛,但也不想为难岫烟,就让平儿包了一小匣子亲自送过去。第二日,阖府里都知道二太太病得厉害,李纨与岫烟做媳妇的自然轮流在榻前侍疾。凤姐儿一眼不去瞧,只对平儿说道:“病来的这样凶,可惜这两个媳妇没一个真心的,倒是难为我这姑妈了。”平儿皱眉道:“论理我不该说二太太,可是也太不成样子了,宝二奶奶那事全是她自己作的,只是奇怪,记得二太太原先也瞧不上那鲍姨娘的,现在怎么就叫她进来了?还说原先是个好人家女儿,可惜了的,抬举她做个贵妾,真真不顾体面!”凤姐儿笑了一声:“还不是为了给大太太脸色瞧,幸亏你宝二奶奶好涵养,家底薄,要不然那房里早就鸡飞狗跳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丰儿进来道:“周瑞家的过来了。”凤姐儿笑道:“这个耳报神现在才来,叫着进来吧。”周瑞家的是王夫人从王家带来的陪嫁,现在凤姐儿手里做事,在王家也有些勾连,凤姐儿见了出事就打发她回王家逛逛,探探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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