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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百密一疏（第1页）

再次收到施逸消息时，庭芳那边又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无事生，或许是生了也不知道，庭芳的生活又恢复到死水一般。

庭芳只是听施逸的话，尽量不再出头，她不在学校附近晃悠了，也不给警察添麻烦了。甚至她重新开始出摊，继续骑着三轮车上街了。

很多人都以为她终于熬过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永远不可能回到正常生活了。

她只是学着平和，因为她意识到这会是一趟漫长的旅程，那个凶手很年轻，总有一天他们会狭路相逢。是“总有一天”支撑着庭芳学会蛰伏。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庭芳每天都要打开八音盒下的抽屉好几遍，后来才强迫自己不去过分关注。她必须要做好在某个时间点上施逸不会再帮忙，或是八音盒突然不管用的准备。这世上的路，她还是要自己走。

庭芳已经决定，就等半年，半年后没消息，她还是要去找那三个人问清楚。庭芳心里始终有个槛过不去，那就是那三个人如果是清白的，为什么会忙不迭地离开。他们都是家里的独子，经济条件也不错，留在本地日子明显会更好过，如果他们是清白的，小卖部老板娘为何会突然改口。

庭芳记得那个凶手的身形，是个瘦削的男人，虽然捂得很严实，但仍然能从身材和走路姿势推断出年龄不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庭芳总觉得有点眼熟。

加之施逸说她未来会被判死刑，只杀一个人会百分百判死刑吗，她不是很懂法律，只是她从施逸的语气里能感觉到是大案子。庭芳总觉得，和那三个人有关。

她骑着三轮车卖东西，会故意换着地方，有时候还是会去那三个人家附近转，只是很少看见人。那家小卖部还开着，她没有再去过，可想而知如果她再出现，那对夫妻会是什么反应。可是此时庭芳已经不想再难为普通人，她自己经受过危险，就不想再牵连别人。

就在庭芳几乎已经打定主意的时候，八音盒终于响起了，当她看清施逸信里的内容，内心不自觉又涌起剧烈燃烧着的希望。

施逸提起两个人，一个叫吉云，一个叫白灵，写清了他们住在哪里，家里的基本情况，以及死亡时间的大致区间。

“我并不确定这两个人出自同一个凶手，我只是猜测。如果能救下一个人，或许就能知道有关于凶手的实质性线索。只是肯定会很危险，也不容易操作，你自己选择。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及时收到，也不知道再回过来是多久。这次的事在你之前的笔记上并没有存在，是我这次自己查出来的。所以一切都未知，只能靠你自己。

我给你一个建议，凶手如果真的存在，他行事非常隐蔽，而且有可能和受害者都是认识人，很难阻拦。与其非要卡在犯案时抓现行，不如从根本上阻止事情生。白灵非常在意她奶奶，如果出事当天能用她奶奶把她调开，也许她就能活着。到时候你可以再追问。

切记，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轻易冒险。

在收到你的答复前，我会继续在这边寻找线索。放心。”

这封信令庭芳振奋的同时，也令她安心。虽然之前施逸也帮了她许多，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被自己有了帮手的踏实感围拢。她知道就算她出了什么事，这世上也有人能察觉。她知道施逸是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在那个她未必能看得到的未来，仍然没有放弃追寻真相，庭芳就放心了。

只是庭芳收到消息的时候距离吉云的尸体被打捞，只有半个月不到了，再算上他泡在水里的时间，顶多还有一个星期就会出事。可省内高山流水，流域众多，县城里大河小河很多，庭芳住那么久也不确定知道所有。这些河流哪些与哪些相连，她更不清楚。

于是庭芳只能用老办法，先去吉云家附近，看看能不能掌握吉云的行踪。她第一眼见到吉云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周在的样子，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们有些相像。

吉云正在高三，每天独来独往，似乎不爱回家，庭芳好几次看见他离开学校就坐在路边，待好久才回家。但他在学校仿佛也不高兴，庭芳从来没见过他与人同行，甚至没见过他笑。

在掌握了吉云的基本动向后，庭芳开始倒自己的生物钟，她变成白天补眠，夜里起来，蹲守在吉云家门口。不仅如此，她还尽可能把所有河都转一圈，看到河边有钓鱼的人就上前搭话，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人家。她骗人说，自己家的亲戚离家出走了，怕做傻事，要是看见有人在河边晃悠就给她打电话。

她只能做到这么多，剩下只能看天意。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想救下吉云，即便施逸也说比起之后的白灵，吉云这一次很难阻止。但她不想放弃。

很快就接近出事的日子，庭芳察觉不到任何不正常，吉云仍然是上学回家，在外面晃悠也只是单纯轧马路，不去任何娱乐的地方。庭芳每天夜里都坐在犄角旮旯注视着吉云家，没有一丝懈怠。

所以当她深夜听见吉云家出现吵架声，有人在吼，她一下就提起了心。没过多久，她看见吉云出了家门，站在门口抹了一把眼泪。庭芳站起来，跟上了吉云。

说实话，庭芳很想拦住他，可她知道此时自己凑上前反而容易惊动吉云。她只能尽量掩饰脚步，远远跟着。吉云似乎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心不在焉在街上走着，偶尔看一眼手机。只是吉云当时用的也还是小灵通，没有什么功能。庭芳觉得是有人给他信息，可惜她看不到。

他们穿街走巷，在无人经过的夜里大约走了一公里，幸而庭芳体力恢复了不少。就在这时庭芳看到前面的街上居然还有招牌亮着，而吉云似乎也看到了，突然加跑进了那家店。

庭芳也赶紧跑过去，现是家网吧。这一年多县城里的网吧逐渐增多，吸引了非常多小孩子，只是庭芳从来没进去过。

庭芳看见吉云进去，也就跟了进去，冲鼻子的烟味儿令她皱眉，里面有一种分不清出自什么的吵闹。坐在一面简陋前台后面的男人抬头看见她，眼中有种熟悉的烦厌。

“阿姨，上网啊？”男人站了起来，语气里充满戏谑。

庭芳没回答，径直往里走，在电脑间穿行，不时扒拉坐着的人，寻找吉云的身影。前台的男人一直跟在庭芳后面，喊着：“阿姨，你找谁啊？我帮你找！”

他大约是拿庭芳当来抓小孩的家长，然而庭芳不是，她此刻的焦躁无以复加，她看不到吉云了。

明明她紧跟着就进来了，在小小的网吧里却找不到吉云的身影。

“我之前进来那个男孩呢！”庭芳突然回身，问那个男人。

“没注意。”男人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我晃一眼是个小孩，以为在里面开着机子呢，就没管。”

网吧很小，站在中心能环顾四周，很多后脑勺，没有吉云，真的没有。

就在这时庭芳看见从一个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她猛地意识到那里有门，她几步跑过去，果然看见有个后门。

在看见门的瞬间，庭芳心已经凉了，但她还是开门冲了出去。外面是一条漆黑的小路，没有路灯，静得令人心寒。

来不及了。她找不到吉云了。

她猛吸了一口气，却觉得整张脸胀，她不解，不甘，愤怒，也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