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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晴平日里很少出钟晴宫,偶尔有几次,也都是与穆罗云一起乘御辇,鸾驾还是这许多天以来第一次动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眼看快要到宫门口,穆罗云到底是忍不住,一抬手让鸾驾停了下来,伸手给冯晴束紧了披风:“好好照顾自己,切记不要大悲大喜,调理身子的药一定要按时服用还有,别图省事怕添麻烦,屋里一定要弄得暖一些。”
她见冯晴温温和和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懊恼,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下,轻声道:“你还没走,朕就有些后悔了,不该给你拟那么长长的十几天省亲的。”
冯晴微微笑了笑,似乎被她的话逗乐了,柔声道:“陛下说笑了。快到上朝时间了,陛下留步吧。”
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日,虽然天已经放晴了,但地上的积雪还是很厚重,穆罗云从鸾驾上跳下来,却还是觉得有话没说完,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脚下无意识地踢开了地上的积雪,索性转头吩咐不语等人:“仔细照顾你们主子。”
冯晴没有开口,穆罗云又抬头看了看他,紧紧捏了捏他的手:“朕等你回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开了钟晴宫,冯晴的心境似乎也开阔起来,看到她这般眷恋不舍,心中竟莫名地有些乱,只朝她扯出了一个笑容,张了张口却只喊了一句“陛下”,
但穆罗云对他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却丝毫没有愠色,抬手摸了摸他盖着狐裘毯的膝盖:“去吧,好好的。”
冯晴往鸾驾下面看她,与她微微仰视的目光正好相遇,见她以帝王之尊却丝毫不介意用这样带着仰望的姿势看着他,眼里满满当当都装着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陛下,换了鞋子再去上朝吧。”,才吩咐鸾驾启程。
穆罗云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沾满了雪的靴子,立在原地笑了起来。
冯母和冯父多年未见自家小儿子,虽然从冯秀口中听到了不少,也询问了不少,但真正见到冯晴,还是愣住了。
冯家早已由内务府派了专人来打理过,再加上冯秀自己的安排,整个冯府处处张灯结彩,室内更是温暖如春。
君后省亲,行的应当是君臣之礼,冯母、冯父和冯秀一家几口,在屋外都是跪迎了鸾驾,又接了皇帝随之而来的各项赏赐。待到进了屋,便似再也忍受不住了。冯父眼中泪珠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掉,拉着冯晴看了又看,连冯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喊了声小儿的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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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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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的府邸原本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宅子,开国后被赐予冯家。在原先的基础上做了不少改动,才有了后来的规模和气韵。冯母所学广博,与冯父成亲后接掌了家中事务,便把这座府邸的改建一力揽了下来,颇费了一番心思。冯园的小桥流水,山石竹木都蕴含了诗情画意,在当年也可称一绝。
后来冯家没落,园子也随之被封,十来年无人打理,自然是一片荒芜。即使穆罗云在把园子交还给冯秀之前已派了人整修,也是无法恢复原貌了。
园子里依旧是郁郁葱葱,但只看树下的新泥也能知道,这些树木想必是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些。
冯家二老回京前已接到冯秀的消息,知道皇帝还了冯家的园子,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模样。陪着冯晴进屋时,冯父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院子里的两棵梧桐:“这两棵梧桐总算还在。”
“爹爹,”冯晴和冯秀朝对方看了一眼,还是冯晴开了口,对父亲道:“这儿风大,咱们进屋说话吧。”
“这两棵树,还是你出生时,你娘亲手种下的,”冯父虽依言与他们一起进了屋,却还是念叨着:“一恍就快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冯母见他伤感,便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没回来的时候你成天念着要看看儿子,如今儿子在面前了,你倒是不理会了,尽提这树做什么?”
“可不是么,小弟难得能回家一趟,咱们该好好聚聚,”冯秀也跟着劝解,与冯晴一人一边,拥着二老进了屋里。
“娘,爹,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好好孝敬你们,”
屏退了下人后,屋里就只剩了一家人和冯晴身边的不语。二老拗不过冯晴,在上位坐了下来,冯秀的夫郎吴谧刚出月子,和她一起在下坐着。
冯晴进了屋就对着父母亲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冯母连忙来扶:“使不得,快起来,你是一国之后,怎可这样胡闹。”
冯晴笑笑,却也没有坚持,知道有心不在于形式,在不语的搀扶下坐回冯父身边,亲昵地喊了声“爹爹”。
冯父七年未见他,原以为一辈子只怕再难相见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皇帝竟忽然恢复了冯家的地位,着实是出乎了意料。拉着他看了又看,喃喃道:“瘦了啊。”
冯晴的事,冯秀早已对父母详细禀告过。但冯父虽早已知情,看到昔日如珠似宝的小儿子消瘦沧桑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连向来严肃的冯母也连连点头,拉住了儿子的手:“是娘连累了你。”
“娘,您说什么呢,”冯晴这才出声,打断两人的话头:“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才和陛下闹到那般地步,往后定不会的了。”
“娘、爹爹,小弟能在家住十几日呢,有话也不急在今天说,”冯秀连忙上来打圆场,开解道:“小弟身子不好,今日就让他早些歇息吧。”
冯晴身体尚未恢复,这一日折腾了许久,又在外头吹了风,冯父亲自带了人,把他送到他出阁前住过的竹喧院,又好生嘱咐了一番,才不舍地离去。
冯晴勉强喊了一声“不语”,整个人便无力靠了过去,却还是咬牙坚持说道:“别声张,扶我去床上。”
不语吓了一跳,但他对冯晴的身体十分了解,倒没有太过惊慌,扶着他躺了下来,一边给他服了一颗太医特地调配的丸药:“殿下,您身子受不住,怎么不早些跟老爷说。”
“他们上了年纪,再说我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何必让他们徒增烦恼,替我担心。”冯晴闭目休息了片刻,似乎是好了一些,才轻声安慰他:“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事的,歇一晚就好了。留两个人在外面伺候,你也去休息吧。”
话虽这样说了,待下人们熄了灯退下去,冯晴却还未合眼,白天在外头待得时间长了,难免受了风,腰背处和膝盖的疼痛让他有些难耐地叹了一声,伸手按了几下,手腕却偏偏使不出劲。索性伸手握了拳,抵在脊柱附近,再翻身躺平,借着身体的重量压着。
腰背的酸痛还能这样稍稍缓解,膝上的疼痛却是没有办法了,冯晴也不做徒劳的尝试,只闭上了眼勉强自己早些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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