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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偶然的技艺（第2页）
肆之灵做好了好几个高耐热的铝制坩埚，石岐在其中放入石英砂，佐肆肆混入不同的材料，她解释，这些是不同的金属经过了几道工序而提炼的物质，被称为“素”，钴素可产生蓝色，那是最珍贵的颜色；铬素会生出绿色，带着生机；与铜一起获得非常强烈的红宝石色度，神秘而炫目。
“原
来各种颜色都与金属有关。”
“不错，世人提到金属，只记得首饰，其实金属的作用无处不在，不只能做金镯子。”
当石英砂和素粉充分混合后，轮到石岐来塑形了，但他做的总是奇形怪状。佐肆肆的口气开始不耐烦了：“这个样子也太奇怪了，肯定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没想好的话，就别浪费我的素粉。”
石岐也很沮丧，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他盯着炉中跳跃的火焰，蓦地一种似曾相识感像风一样来了，在心里停了几秒，一个影子模模糊糊升了起来。石岐这心念一动，岐之灵便立即在另一炉上拉起了造型，就看得出是个低头沉思的女孩模样，只是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表情。佐肆肆终于点了点头，肆之灵在其中点缀金箔。
“等等，那里上得不均匀。”
石岐低头看，果然玻璃樽上有一处金箔连成了一片，其他地方都是细碎的。
佐肆肆浇上水冷却，还没等红色退散干净，就再次打碎了玻璃樽。
“对不起，这次是我出了错。”
“没事，再来。”岐之灵迅速扫光地上的碎玻璃渣。
那些天，无纤坊外常常可听见坊内传出这样的声音，“再来”，“再来”，“再来”……一遍又一遍。
两人在无纤坊里这样练习着，也不知碎了多少次，重新熔了多少次，一直从雨水忙到了春分。
石岐看着炉里慢慢红起来的溶
液。佐肆肆与他并肩一起坐着：“这种玻璃制造技术被先古的人们称为‘偶然’。”
“这名字真美。”
“有人无意中发现有些玻璃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绚烂效果，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多数人感慨一下这‘偶然’发生的美丽，就丢开了。但有位炼金术士发现这绚丽的效果，与一些金属的反应效果很相似，于是与他制造玻璃的好友一起溯源，希望能重新复制，最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了。”
“这样说来，很多工艺都是这样，比如瓷器的开片，也是无意中形成的。胚体和釉料的热胀冷缩率不一样，如果掌握不好比例，出窑的瓷器刚出炉就破了。但偶然会有些时候，釉料层破了，但胚体没有破。于是有了一种特别的花纹，这种天然的美非人工可为。有些人想复制这种美丽，于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终于找到了方法。”
佐肆肆兴奋地点头：“对对，就是这样！虽是偶然，但匠人的耐心和执着，令这样的美成了一种可以被掌握的必然。我就想做这样的百工族！”
“我也是！”石岐与佐肆肆击掌。
在这一刻，无论泱华或是西宛，他们都是百工族。
“这种玻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镀着星星的宝石’。”
“我第一次知道，金属可以给予玻璃这么美的颜色。”
“曾经的西宛国充满了绚丽的色彩，点蓝技术也是我们发明的。”
“点蓝？那是景
泰蓝的技艺，很难的。你说‘曾经的’西宛国，那么现在呢？”
佐肆肆神色一凛：“啰嗦，赶紧做事！”
石岐不太懂为什么佐肆肆突然不高兴了，他耸耸肩，转身从熔炉中拿出小球，在旁边的金属堆中滚了滚，再次放进熔炉里，佐肆肆将熔炉灭了火，关上炉门，正要说什么，石岐抢着说：“金属的微小颗粒会在玻璃混合物冷却时结晶，为了发生这种结晶，熔炉必须完全熄灭，在玻璃自然冷却的几天内，金属颗粒会慢慢地从玻璃底座上分离出来。”
“每次玻璃熔炉熄灭都会导致工作暂停，重新点燃它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
“如果失败了，那就再来好了。”经过了这次历练，石岐显得信心满满。
“没想到你这个泱华人还挺有耐心的。”
“我？哈哈，去年七夕，我就认定了，做玻璃要做一辈子！没耐心怎么行？”
他俩这样说着话，完全没有在意到门口处一直坐着达之灵，遥遥地看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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