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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多少代父父子子,尚不及一龟之年岁;
这史书上的美名,入土后被人传颂,盛于天地之间,我也想要。
虽然我不知我有无这等胸襟气魄,做的做不出这番事业,创不创的下这番宏图,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奋力一搏。为皇,这样的机会并非每个人都有。如果我倾尽所能,仍然为下等明君乃至昏君,则亦……无憾。
照搬上世历史是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是史家的历史,不是帝王的历史。
那些文字往往看不到帝王的处境,因为那些史官并不用面对帝王面对的问题。
文人墨客往往会为了抒发自己的忧思感怀而或扭曲或美化一个个历史事件……历史,是历史学家的历史,只可惜,我手边的策论,前朝史中,并没有一位历史学家是帝王。
经论文章往往用后世的眼光来品评当下的事件,用道德或伦常或某种通用的规律,在丰富而纷繁复杂的历史情景里抽拔刚硬的线条,冠之以冠冕堂皇的大名。为他们正在供奉的政权或坚信的信仰摇旗呐喊。而那个王朝真正的处境,帝王曾今决策的真正动因,就这样湮没在圆滑自洽的道德评判中了。
有道是,仆从眼中无英雄,不是因为英雄不是英雄,而是因为仆从只是仆从。
我并不想迷信仆从们手下失真的记录。借鉴尚可,照搬无径。
到底如何当皇帝,我亦不知晓,也许没一个皇帝真正知道,为帝王,于谁都是第一次,我亦在不断的摸索。
我知道我如此很自大,也很贪婪。
但我向来认为,自大和贪婪是人类最美好的品质之一。贪婪使人容新纳奇,寻险访远;自大教人不畏世俗,横眉冷对千夫所指,走自己的路。
我靠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满意地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从里面抽出一本……
这是淮河漕运的事。
本来是上一朝的改制,只是改到一半换了皇帝,有些消化不良罢了。
‘我’的父辈那一朝皇帝才灭了几个大诸侯王,但是地方的财政和行政制度却没有跟上军队威胁的消失速度,仍然没有什么改变。当年的皇帝似乎和地方官员达成了默契,并没有在削减诸侯的时候动摇地方官僚集团的根基,反而将许多灭掉诸侯之后空出来的权力真空让给了他们。这种为了成就剿灭诸侯王天下成一统而付出的成本——讨好地方官僚集团的做法,给朝廷留下了隐患。我的皇兄,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想要改制。
皇帝暗中讨好官员的事情在历史上的确经常发生,但无一例外的是,被讨好的一方一旦托大些,不自知退,总有一日会被过河拆桥。而我打算做的事,就是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地,拆桥。
虽然地方的势力比前几朝不知小了多少,中央的实力也大大增强,但是和我所知道的封建国家的中央集权相比,地方的权力还是太大了一些。不说别的,盐铁之事居然不是官营,这样就聚了商贾,成就了地方富豪。这样的富豪,在一个完美的封建社会,是不需要的,他们的存在无论从实质还是从舆论上来说,都对农业的伤害太大,他们败坏了社会风气,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去种地,反而愿意去经商,倒卖货物。这对于一个农业生产力并不高的国家来说是致命的,粮食的缺乏往往会跟亡国联系在一起。这也难怪我的皇兄想要改革。其实历史发展到这里,必定会导向改革。埋下分裂的种子,不是改革,就是灭亡。
再说,旁边的蛮族并不是很安静,前几朝忍了那么长时间,内忧外患的,如今没了顾忌。也该是教训他们的时候了,哪里都要用钱……
只是,改制二字,重在用人得当,行法的时,量法得度。
用人不当,上朝新政执行者虽为皇帝亲信,却大多没有家族背景,也无根基于民间,说白了就是曾今的幕僚集团,靠皇权在后面撑着。我登基后派他们下去基层当县令知府,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聚敛民心么。
所谓行法不时,天下豪族,尚有傲气,忽然一刀斩断,折杀其焰,物极必反。
量法不度,三年之内月月新法,惶惶人心。
我上位本就事出突然,又何必将新法一股脑倒出,去做那光绪?
我自是会一点一点,缓图后进。
我看着三羊开泰的火笼中跳动的火星,沉吟了一会儿,对陆公公道:“召苏起过来罢。“
陆公公应了一声,叫人去了。
一会儿,苏起便到了。他迈步进来,站在了我御书房的另一面,他面上平静无波,我从我手上的折子上抬眼,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很朴素的青色棉布长衫,只见他撩起袍子跪地行礼道:“微臣苏起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一怔,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后,我有些好奇他对着我下跪的感觉了。
我温言道:“苏爱卿平身吧。”
苏起闻言便回了身子,站直了。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既没有恭谨的样子,也不见倨傲的神色。
我边批折子边道:“在宫里住的还惯么……”
苏起淡淡地道:“托皇上福,臣住的还好。”
我点点头:“陆元。”我唤道。
“皇上有何吩咐?”陆公公在外面打起帘子,躬身道。
我沉吟道:“苏起不比一般平侍,日后比照三品侍君的用度调配;天渐渐寒了,给水凉殿多加一些炭炉。”
“遵旨。”陆公公躬身应答了。
我点点头,对站在一边静立的苏起道:“快过年了,苏爱卿也别老是穿这么朴,要是缺绸缎,直接找内务府要就是,就说是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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