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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暮蕊是西宛国人、而且还是全系的消息,很快就在百工堂里传遍了,大家都没想到这位西席的故事如此离奇。
玉琪没想到的是,和他如此熟悉的暮蕊,竟然瞒了他这么多。
他们的相识,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石岐比他先发现了土石的禀赋,于是先他来到百工堂,那是出生以来第一次,玉琪与石岐的分离。玉琪很想念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都是向着百工坛的方向祈祷,希望自己也能早点儿去与石岐会和。不知是不是诚心感动了上苍,玉琪发现了玉禀赋。他的父母还骄傲地说,“琪”这个名字给你就对了。
难得有玉禀赋之人来到百工堂,众人围着玉琪,赞叹与羡慕让他飘飘然,全然忘了身后的石岐。石岐原本一心盼着玉琪来百工堂跟他会合,没想到就算两人同住一个宿舍,也说不上一句话。早晨他醒来,玉琪已经出门了;中午还想着跟在家时候一样,能吃到玉琪做的汤圆,可玉琪说他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做饭了;到了晚上,石岐回到宿舍,想着总能跟玉琪好好叙旧了,玉琪也回来了,跟着回来的是一群追着玉琪求印章的学徒们。玉料到处都是,甚至摆在了石岐的桌子上。
于是等玉琪终于转身来去找石岐的时候,石岐给他的,是陌生的冷笑与疏远。他俩说不清是因为观点不同才对立了,还是感情先对
立了才有了观点的南辕北辙。
失去了石岐就像是失去了另一半的自己,玉琪站在人群之中,却心如孤鸟。于是他去了芽灵生发场,看似是去采石,其实他偏爱秋日肃杀的死寂,如他的心情。这时他遇见了暮蕊,她是枯林沼泽中盛开的曼陀罗,衣裙曳地,铺满她的影子。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有一双看透世事的苍老的眼睛。
她走近他,他能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孤独,是一座秘密花园,只有你才可以享受它。”
他们形影不离了这些年,玉琪方才悟透,她名为“暮蕊”之由来,暮色降临时花瓣紧抱,蕊儿隐于其中,不让外界窥见。原来,她心中的创痛,始终默默滋养着她那隐秘的花园。
秘密被世人知晓的那一刻,她释然了。
玉琪来看暮蕊的时候,暮蕊正指挥着百工灵,在墙上贴着马赛克。脚下堆得到处都是材料。她一面做,一面哼着异国小调:“现在你们都知道我是全系了,也就意味着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玉琪从未见过她这样轻松与快乐,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柔情。如同初见她时的枯林,悄然生出了嫩绿的新芽。
暮蕊拉着玉琪来到拼画前,“这是西宛国的风俗,家里有马赛克拼贴,可以获得好运。”
“你是怎么看见土石系芽灵的?”
“在我试着拼妈妈的马赛克人像的时候……”
“绒绒见到金属芽灵,是在
打树花的时候。”
“肆肆也说过,为了学会景泰蓝的工艺,她自己搭窑,无意中发现了土石的禀赋,我一直以为是我们的血脉注定如此,但或许是因为意愿?”
“宫仙说过,他将所有材质的芽灵一视同仁,不受派系限制,所以,是不是只要有意愿……”
“这么简单吗?”
“这是个看似简单,但突破却很困难的事情。我们自从出生就接受了派系的规则,如何认识他人、如何评价自己,都在派系的概念中。要突破这个概念,需要颠覆我们接受的所有知识和道理。颠覆之后呢?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玉琪苦笑,“比如我何尝不想突破,但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之深,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
暮蕊第一次听见玉琪如此条分缕析,当初那个哭着鼻子找弟弟的男孩,真的长大了。如果说这些天,玉琪对暮蕊有了新的认识;反过来暮蕊对玉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一次被暮蕊用如此欣赏地眼神看着,玉琪最初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当暮蕊觉得孩子就是孩子的时候,玉琪回首,毫不瑟缩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倔强,还有一抹深藏的柔情,
他,真的长大了。
于是,暮蕊避开了他的眼神,笑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是——”
“如果人人都可以……你能帮我也做到吗?”玉琪的声音里,又有了孩子一样的兴奋。
“上师说过
,真正的智慧无法用语言传递,唯有你亲身去学习,用自己的百工灵去感受。”暮蕊卖了个关子去逗他,见玉琪眼中的神采黯淡下来,立刻笑着改口,“但你若问我问题,我当知无不言。”
这些天,石岐没有回过无纤坊,他或是去缠着绯分析阿达失踪的线索,或是去找伍瑟问达之灵的下落,或是不断“启发”绒绒:“你曾经有个阿达姐姐,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人忘了呢?”只有天一阁他不敢去,因为他怕涂坦向他问起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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