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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浩气（第1页）

“都退下。”

苏无疆洪亮的声音响彻四野，五刑者互相对视一眼，低头遁入四周树林之间。

当然，退下不是离开，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抛下苏无疆离开，只是应苏无疆的命令给两人交战腾出场地。五刑者清楚这两人以这两人的实力，他们在江湖上绝对算是顶尖的二品高手甚至之上，交手时的气劲余波都足以伤到大部分武者，五刑者现在各自负伤，唯有宫者状态稍微好些，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和五刑者相比，苏唐却其实更为清楚苏无疆的实力，后者让他第一次见识了个人武力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是他印象中的第一个高手。

对于一些三流门派中的学徒来说，门内的宗主长老等五六品的武者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免见识有限。这一点上苏唐要幸运太多，他在还没有踏上武道之途时便知道了天下间还有苏无疆这能强横高手，以他为目标，才能让苏唐数十年来在武道上潜心钻研毫不松懈。

他当时见到苏无疆出手时，后者的年纪也就比现在的他大上几岁。四十岁的苏无疆，论武力已经足够在江南一代开宗立派。但苏唐同时也相信，四十岁的苏唐，绝对要胜过四十岁的苏无疆。

刀，还未斩下，刀势却已经积蓄得令人心惊。苏唐每踏一步，黑刀之上便燃起熊熊烈焰，高温笼罩四野，微风将刀上飞扬的火星吹落地面，火星瞬间爆燃，在两人所站之地外围划出一道火圈。

“嗯，六祸禁诀中的炎字诀吗？”

苏无疆瞥向四周烈焰，凭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出这由内力催动的火焰和寻常火焰的不同，不仅温度更高，而且蔓延度极快。若非此刻苏唐以内力控制其扩散度，整片三重林都有可能直接被化作焦土。

第一刀，便在漫天火海中劈出。

苏无疆掌中蕴气，在黑刀劈下瞬间，一股沛然中正的宏大之气贯穿四野，气流所过之地，烈焰尽皆消散。而苏无疆一步踏出，雄掌威势浩荡，竟是以肉掌直接硬碰黑刀。

两人交手第一记，如金石相碰般的尖利宏大之声四散，四周树上飞鸟被声波波及顿时生机全无，纷纷从树上落下。即便是五刑者这般修为之人也感到耳膜一阵不适，就连刚刚大辟者的全力一击都没有这般恐怖威势。

“嗯？”

苏唐轻咦一声，刀上烈焰竟被苏无疆掌中的特殊气劲全然压制。若是常人敢接这一刀，即使没被斩死，也已经被烈焰烧成了一个火人，但苏无疆掌中之气吸纳黑刀上附着的所有烈焰，被吸纳的烈焰似乎也被一种奇异力量中和。

“这是……浩然气？”脑中迅浏览过所有能造成此效果的功法，苏唐面色一变，想到了其中最难以置信的可能。

“正是儒门浩然气。”

苏无疆气劲一阵，磅礴内力携带无上根基，苏唐难以承受泰山压顶般的掌力，撤刀而退。但苏无疆岂会给他这个机会，按在黑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苏唐只感刀刃两侧似乎有两座不断迫近的山峰，将自己这柄渺小的兵刃死死夹在中间。

“想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果然能改变太多的事情。”刀锋映照着两人互不相让的眉眼，苏唐率先开口，“当年最恨儒家繁文缛节的你，如今却转练儒门的浩然气，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兵刃也好，武功也罢，皆看人如何使用罢了。”苏无疆似笑非笑，紧抓着黑刀的五指突然一松，宛如流云一般飘渺无踪。苏唐一时难以适应这两手的变化，便被苏无疆一掌打中肋下，正是之前自己被赤龙禅师伤到之所在。

按苏无疆的推算，浩然气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苏唐的六祸之力，加上自己根基卓绝以及苏唐早受重击，这一掌即使不能令他即刻失去战斗能力，也足够让他落于下风。

然而苏唐虽然确实未能躲开这一掌，但苏无疆手掌接触其身体之时，一股冰寒之力霎时涌入其体内。苏无疆的功力自然要比剕者强上很多，迅调动浩然气化解入体寒流，但顾此失彼，由此一来，苏唐之刀挣脱限制，刀上所带炎流再度转化，化为锐利无比的金戈之气。

“兵字诀。”

苏无疆见势不可为，浩然气凝聚周身连挡数道袭击而来的刀气，自身也借刀气冲力后退，试图和苏唐拉来距离。苏唐刀势再变，黑刀横斩劈出后竟带动飓风，风中所在金戈之气如同随风而来的小刀片，看似微小，中招者却会经历宛如凌迟般的痛苦。

浩然气的防御坚不可此，但风字诀叠加兵字诀的兵力也不容小觑，苏无疆身上大褂顿时出现多了数道破口，连头上带都被一道细小刀气斩断，虽无见红，但已经被逼的分外狼狈。

反观苏唐，刚刚苏无疆的那一掌没有取到预期中的功效，但这不代表他就能不受影响。浩然掌气和赤龙禅师留下的旧伤不是作伪，一刀斩伤苏无疆看似威风，实则他内里伤势更重。

“这一刀，是你自开战之始的谋划吗？”苏无疆身姿轻盈，落在一节断落在地的枯木之上，面色凝重，“故意让我看到你的旧伤所在，就是为了引诱我出这一掌，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心计了。”

“这不是心计，是兵法。就只准你改换心性学习儒门的招式，不准我拥有越过往的战斗智慧吗？”苏唐黑刀驻地，笑道。

苏无疆身体周围浩然气再次鼓动，风起云涌刹那间：“不差，但这一招，还杀不了我，而我已经清楚你的伤势不是作伪，甚至，你身上有些伤要比左侧肋下这一道更深更重。”

“克制六祸禁绝的儒门浩然气，加上克制刀法的流云手，老东西，你被我试探出的底牌更多啊。”

话音落，苏唐刀柄一转，霎时数道刀气以自己为中心向苏无疆斩去。后者身不动，心自静，浩然气自然在体外形成一道壁垒，将急射而来的刀光尽数挡下。刀气一碰浩然气，瞬间碎成漫天杂乱气劲，向四周漫无目的地散射，将林中树叶树枝斩成碎屑，纷纷飘洒。

苏无疆目光一时受阻，苏唐则刀到而杀，爆出惊人的度，两步踏出便来到苏无疆身边，刀路奇诡。苏无疆料敌先机，听声辩位，瞬间反应令他侧身躲过这险之又险的一刀，然而第二刀的度却还是出乎他的预料，虽然没有斩中他的肉身，但锋刃划过苏无疆衣袖，将之斩下薄薄一片。

黑刀长约五尺，是不折不扣的大刀，非苏唐这等魁梧之人不能挥动。但这种凶悍无比的长刀在他手上舞动时却宛如短兵一般阴森诡谲，他不以刀刃长度与对手保持距离，而是贴身而战，每一刀皆带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酷烈之意，刀快的令人难以眨眼的同时，刀刀皆是从敌人难以想象的位置斩出。

好怒的刀，同时，也是好险的刀。

苏无疆临战经验无比丰富，却也未曾见过这种将长刀当作短刀使的诡异刀法，即使有流云手这等专门以徒手克制兵刃的奇招，一时间也受制于苏唐恐怖的刀。自己的散手看起来每次都能将刀刃攥入掌中，却每每在最后一刻失去目标，之后另一道刀光便从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挥出。若非自己将浩然气凝聚在体表各处，恐怕早己经受创。

“嗯，这刀法……”苏无疆飞身而闪，脚尖点在刀背上。看似这瞬间黑刀已经受制，但黑刀刀身不动，一道刀气却在苏无疆背后自生。

“不是六祸禁诀的武功。”

苏无疆宛如身后生眼，轻功再提，飞身上空躲开背后刀气，落地之时黑刀再度横斩而至。不得已，苏无疆再度出掌重劈，掌中刀锋，黑刀在这一掌威力下从苏唐手中脱出，而苏唐对此早有预料，刀飞之际便以内力控刀，令其在半空中射向苏无疆。

失去六祸之力加持的黑刀不过是一柄坚韧一些的凡兵，苏无疆随手一挥，单凭袖袍便将黑刀击飞。而此时苏唐掌中蓄力，运作六祸禁诀中的涝字诀与苏无疆双掌硬拼，掌中冰寒气息涌入连续受击的苏无疆体内，纵使浩然气以气息绵长为傲，苏无疆也一时出现气息窒碍的破绽。

一掌中的，苏唐不敢继续进逼，错身而过一把抓住已经落地的黑刀将之拔起，双手持刀之间极炎极寒两道真气灌入刀中，黑刀一面燃起熊熊烈火，一面寒霜覆盖，竟成冰火两仪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