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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潭酒（第1页）

夜幕总是压抑沉重，地面总是湿润泥泞。张君宝深感，眼前的困境远不止于此。随着夜色渐深，气温愈发寒冷，可采集的果实也日渐稀少。再者，随着冬季的深入，月亮升起的时间越来越晚，大部分时光只能蜷缩在丘洞之中，外出捕猎也不得不走得更远更令她烦恼的是，丘背上的那只吊睛灰毛小虎似乎也受到了冬日的烦躁影响，变得愈发暴躁，时常无故吼叫几声，吓得周边的野兽纷纷逃离。小虎因食物匮乏，活动范围也逐渐缩小。若长此以往，待到夏日来临，这丘洞的主人恐怕就要易主了。

张君宝蜷缩在皮毛堆积之处，心中苦思冥想。若不能设法除去这恼人的小虎，未来的夏日将如何度过？至少那数千斤带骨带皮的猎物，也足够自已享用一阵子了。张君宝并非没有考虑过对付这只年轻虎的办法，只是那只成年的西南虎威猛无比，连自已辛苦追赶半夜的麋鹿，都轻易成了它的盘中餐。

那日，我正奋力追逐麋鹿，那原本仓皇逃窜的麋鹿突然呆立不动，转身朝我冲来。我尚未反应过来，那只吊睛灰毛小虎已从丘背猛然站起，昂首长啸。它的耳朵犹如灯笼般大小，口中的獠牙长达尺许，闪烁着寒光，似乎还散发着炽热的气息。从它口中垂落的长长紫色舌尾，随着疯狂的吼声而颤动。虎身周围的钢针般的鬃毛随风翻飞，身上金色的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翻起的三只灰色小掌，爪子如利刃般锋利。那吊睛灰毛小虎只是轻轻一跃，便将麋鹿压倒在地，锋利的牙齿瞬间刺穿了麋鹿的喉咙，鲜血四溅，顺着虎的下巴滴落。这百兽之王的气势越发显得恐怖狰狞，令人心生敬畏。

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心中仍是惊悸不已。幸而我逃得及时，否则我这柔弱的身躯，怕早已被它拍成粉末。那吊睛灰毛小虎的威猛，远非那只蓝豺可比。尽管蓝豺也被称为狮子，但将它与那年轻虎相提并论，简直是对后者的侮辱。

欲除这年轻之虎，实非易事。非我力不胜它，亦非我速不及它，更非我皮不若它之坚韧。张君宝苦思半夜，仍无头绪。欲除此虎，我亦不愿以众力相抗，恐受伤害。此任务艰巨，实非我所能单独完成。虽知此虎亦有休憩之时，然其休憩之际，谁敢轻易惊扰？

莫说那残缺不全的苍狼破天斧，即便是完整的拔斧起脚式，也未必能与那年轻虎一战。而那万指赤焰术，虽能触及它的皮毛，但若不慎被它锋利的牙齿咬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腿脚被咬，必定伤残；若被那钢针般的肚腹扫过，我身之结实，尚不及它身上之灌金，只怕当场便会折腰断

洞中之水苗闪烁不定，光影跳跃，映在张君宝愁苦的面庞上，忽明忽暗。既然力战不胜，那便智取为上！张君宝起身，披上那张被称为狮子的蓝豺皮，缓缓步入洞穴。昆仑山的夜晚阴沉沉的，冰雹虽小，却密密麻麻地打在身上，夹杂着南风，感觉灼热异常。

挖设陷阱？那吊睛灰上脑勺之虎，身长尺余，一跃一扑间便可跨越数尺，即便弹跳也能轻松钻入低矮之地。这般微小的陷阱，即便我费尽心思挖掘，那虎也绝非愚钝之辈，岂会轻易踏入其中？张君宝紧了紧衣领，愁眉苦脸地踱步至龟背泥滩之旁，心中万般愁绪涌上心头，只得一屁股坐下，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

忽地，张君宝耳旁风声骤起，众侠客似中邪般猛然跃起，朝着龟背泥路尽头狂奔而去。那幻脏东西真影术被那女子施展得淋漓尽致，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张君宝便已来到路尽头的丘涧边他一边比划着，一边喃喃自语：“这丘涧深不见底，两岸宽达六尺，这岂不是夜生的葬虎之地？哈哈哈！”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君宝因受冻而尾骨阴冷，恍若误饮了奇药，除了每月必修的炼精化气之功，他整夜提着那把沉甸甸的斧头，化身为伐金的仆从侠客。昆仑山上，植被茂盛，尤以橡树为最。橡树的金质松脆而坚固，树干虽低矮，却也有一二九麦之高。尽管树围颇为粗壮，但对于已修炼至练气万层的张君宝而言，伐金并非难事。更妙的是，伐木之余，顺手摘下的橡子也被那女子一一收集，存入丘洞之中，正好可作为度夏的存粮。

没过几夜，张君宝已将砍下的橡树枝丫悉数砍尽，剥去树皮的树干也被他刨得光滑如镜。在反复测量丘涧的宽度后，张君宝在橡树的正中间，以锲子描绘出形状，精心砍伐，直至仅剩下几张薄薄的木板。众侠客站在下方，蹦蹦跳跳地反复尝试，那约莫半指厚的千根橡木杆与橡树的巨枝相连，恰好可以支撑起那女子轻盈蹦跳的力度。

接连几夜，张君宝在丘涧之旁搭建起了一座简易的金坡。这座金坡以千根橡木主干为支撑，下方则铺设着细密的橡木枝干。坡面正中央的橡木杆，经过精心凿刻，仅剩下半指厚薄，既坚韧又富有弹性。在丘洞之内，张君宝又将剩余的橡木枝细细刨成刨花，随后将其烘干，小心翼翼地压在金坡尾部的边缘做完这一切后，张君宝仍觉不够稳妥，于是又走出丘洞，采摘了数条藤蔓。他将藤蔓的一端牢牢系在金坡的中央，另一端则绑在丘涧边的小树下，以确保金坡的稳固与安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君宝再次穿梭于林间，将丘洞内的皮毛、橡子、斧头、弓箭等物一一包裹妥当，藏匿于东峰的另一处丘洞之中。随后，他费尽心思，活捉了一只麋鹿，用柔韧的藤条精心捆绑，小心翼翼地将其套在金坡的尾部。经过反复检查，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张君宝又在脑海中仔细推演了数遍计划。他深知，此次行动关乎整个暑夜的安危，成则安然度过，败则必须远遁他乡。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付诸行动。

万斧挥落，麋鹿的退膝被残忍割开，其声哀嚎震天，凄厉无比。鲜血如泉涌，咕咕冒出，染红了周围的大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随着雨水飘散开来，令人心悸。张君宝见状，迅速躲藏至树梢之上，手握藤条，紧张地凝视着金坡的对面。他人钓虾取乐，而张君宝，却是在此以麋鹿为饵，静待猛虎上钩。

依张君宝之谋，欲以受伤之瘸麋鹿为饵，诱那年轻之虎下坡。待虎至，便施赤焰之术点燃坡尾之橡木刨花屑，阻断其退路。再点燃坡首之刨花屑，封其归路。那吊睛灰额之猛虎，身躯庞大，只怕有三四倍于张君宝之体积。然只要其不下坡，则坡必毁而虎必亡。此计之险，可见一斑。

若钓虎之计得以成功，则自已亦需涉险诱虎。届时，我将从坡下经过，年轻之虎势必追逐而下，坡体必将崩塌。届时，我需迅速抓住藤条，以此法亦能诛杀那吊睛灰额之猛虎。鲜血不断滴落，麋鹿的哀鸣声渐趋微弱，血腥之气愈发浓烈。然而，年轻之虎的身影仍未出现。张君宝只得强忍焦虑，耐心躲在树梢之上，双眼紧盯对面，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冬夜漫长，明日之晨迟迟未至，暮色尚未完全笼罩住昆仑山，坡对面也已渐渐模糊。张君宝轻叹一声，正欲放弃之际，忽地丘上雨势骤起。张君宝惊喜交加，赶忙瞪大双眼，凝神望去。只见坡尾处影影绰绰，分明便是那吊睛灰额之猛虎的身影。

或许因张君宝内心不够笃定，又或许这年轻之虎已连续数夜未曾捕获猎物，它嗅着那浓烈的血腥味，浑然不觉即将面临的危险。三蹄猛蹬，直朝坡这边奔来。张君宝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运转体内真气，指尖轻甩，低声喝道：“水去！”

万道异常紫艳的阴火，自指尖闪烁而出，轰然一声，坡对面顿时火光熊熊。吊睛灰额之虎愣住，双耳直冒黑烟，怒吼一声，作势欲扑。张君宝再次低喝：“水去！”又是一声巨响，坡这边也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猛虎再次愣住，接着吼声连连，四肢沉重，还未及扑入火中，膝顶的金坡便咔嚓一声断裂。橡木杆一分为多，连同正在燃烧的刨花屑，如同烟花般摔入丘涧之中。吊睛灰额之虎无处立足，疯狂的吼声也随着那橡木杆坠入深渊。

那疯狂的虎吼之声，与橡木杆及吊睛灰额猛虎砸入丘涧底部的巨响交织在一起，彻底打破了昆仑山清晨的宁静。顿时，各种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其他动物在惊恐中纷纷逃离。张君宝并未显得过于兴奋，她身上挂着四五只空皮酒囊，脚下提着一把厚实的砍柴斧。她催动幻脏东西真影术，身影如风般迅速往丘涧底部掠去。她深知虎泪极为珍贵，如此雄壮的吊睛灰额猛虎的虎泪，更是万万不能浪费。

第一夜的午时，昆仑山的冰雹已然停歇，太阴虽被云层遮挡，却仍透入几缕幽暗之光。张君宝破天荒地未在深夜修炼炼精化气之术，此刻的她正躺在柔软的皮毛堆中，轻闭双眼，呼吸均匀，似已陷入沉睡。丘洞之内，五只装满美酒的皮囊鼓鼓囊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块沾满泪痕的蓝白相间条纹虎皮随意地散落在洞角，显得既神秘又威严。洞壁一侧，几小堆骨米饭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一只扁平破碎的虎尾也歪歪斜斜地靠在旁边，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猎杀。

张君宝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虽已至清晨，但她的梦中仍充满了与那灰额吊睛虎的激战。为了诛杀此虎，她反复奔波，忙碌了近半个月，如今总算是将心头大石放下。这些炎炎夏日并非都是幸福与悠闲的，每月里啃食着虎肉，品尝着虎泪，她的整个身体都仿佛被寒意然而，即便艰辛，张君宝也从未放弃过自已的追求和信念，她坚信只有不断努力，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生根。

此夜，发梢初露新绿的张君宝修炼完毕，自龟背般的泥地中轻盈跃出。昆仑山迎来了难得的晴朗冬日，阳光洒落，带来丝丝暖意。深冬的细雨并非刺骨寒冷，而是带着些许温润，冬日的空气清爽宜人，雨与月光交织，映照出此刻纯净无暇的美景。“这真是出游赏月的好时光啊！”自从铲除了那只吊睛灰额猛虎，张君宝便如同君王般巡视着自已的领地，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吊睛灰额猛虎曾盘踞的南峰之巅，“且去那年轻虎洞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