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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吴兵不久便又被击退

容若和四贞刚回到城里不久，就面临吴军的攻城。敌众我寡，再加上围城已久，城内官兵士气不振，眼看如果硬守，虽然占了守势的便宜，胜负之数却仍是一望而知。容若便提议将广西军内珍藏的一架神武大炮推出来，运到两军之间的一座悬崖上，当吴军来袭时，正好在射程范围之内，威力巨大，又不虞浪费人力。此话一出，便遭到了广泛质疑，就连拉旺也觉得此着太险，认为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最后，四贞力排众议，方案于是确定下来。当日，容若便率一队精兵将神武大炮运上了悬崖，虽然中间几次险象环生，却仍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崖顶。容若和这队精兵驻扎在这里，次日凭着这架大炮，果真一炮轰出，吴军便倒下一大片。最为难得的是，炮轰不比刀枪，在大炮中丧生的人，多半肢体横飞，血肉模糊，要想如平常一刀一枪征战时落得个全尸，也有困难。几炮过后，吴军望而生畏，竟然谁也不敢在大炮底下奋勇争先，此前攻城时一往无前的气势为之一沮。这个意外收获让广西军一方精神大振，兴高采烈。吴军数日攻城下来，双方还是持平之势。但是，几日过去，清军一方的颓势渐渐地显露出来。首先是城内储粮渐渐不足，这日军需官报告上来，余粮竟然仅能维持三到四日。弃城已是不得已的必然之举。四贞、延龄等人已在着手准备疏散城内老幼。其次，神武大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毕竟只有一具。吴军也看到了大炮的重要性，每到夜里必定派出精兵前来骚扰，虽然每次都被容若率人击退，可是精力毕竟有限，日夜不得休息的结果便是人马俱成疲兵。这晚，容若等人又在枕戈待旦。一直防备到三更过，吴军仍然没来。将近五更，正当众人忍不住倦意上涌的时候，前哨报警，吴军居然趁这个时候再次攻了上来。容若身先士卒，一面抵挡住几个吴兵，一面在忙乱中眼观八方，留意全盘局势。只见这次来袭的吴军和前几日一样，个个堪数精兵，个中犹有一个大汉，高大壮硕，勇猛无匹。单独与他作战的清兵，几无三合。只是说来却也奇怪，那大汉虽然左支右挡，但是并不伤敌，而且出手之间隐隐地倒有一大半心神用来护住了身后跟着的两个身形纤瘦的吴兵。容若大奇，留神看去，只见那两个吴兵跟在那大汉身后，脚步笨拙，身形重滞，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身手，反而左右顾盼，倒像是在寻人一样，实不知吴军怎么会把这样的人也派了过来。再看一会，忽然觉得那两个吴兵的身影和偶尔自大汉身后露出的面庞有些眼熟。正自在记忆里搜索何时见过这两个人，眼角余光便注意到那大汉朝自己这边突然看了一眼，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炯炯有神。然后，那大汉似乎认准了方向，就此带着身后两个吴兵冲杀了过来。容若一惊，难道这大汉竟然想施擒贼擒王之计不成？心中暗暗比较自己和那大汉的身手，自己似乎真的要略逊一筹。正在思量对策，大汉已极快地冲到面前，一柄大刀横砍竖劈，将周围的清兵尽数格挡开，容若和他之间已别无阻挡。容若此时也正荡开两名吴兵，当下单刀一竖，在身前摆了个守势，凝神等他来攻。然而，那大汉这时偏偏瞧也不瞧他一眼，径自身子一晃，露出身后两名纤瘦吴兵，道：“故人在此，小姐善自珍重。李某去也！”说罢，一旋身竟真的不理还在战斗中的吴兵，身如大鸟一般从崖边飞下，顷刻不见踪影。容若被眼前奇特的行径弄得呆住了。眼看大汉远去，想着他临行前的话，急忙往身前两个吴兵看去。这一看，却是两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直让他揉揉眼睛，几乎疑是梦中。“雨婵，绿奴！怎么会是你们？”对面，扮成吴兵模样的正是身怀有孕的雨婵和俏丫鬟绿奴。两人俱是满脸激动，雨婵脸上更是泪痕斑斑，但在容若瞧来却是从未有此可爱过。吴兵不久便又被击退。容若携着雨婵、绿奴的手回到营帐中，衣服也没来得及更换，便询问起她们的情况来。雨婵坐定，将一系列事情一一说出。一席话直让容若听得惊心动魄，仿佛亲身随着两个弱女子一路穿越了千山万水一般。等到雨婵一边说、绿奴一边绘声绘色地补充完了，容若大大地惊叹了一下，看着两人，脸上写满了感动和赞叹，直把雨婵看得红晕似乎欲渗出皮肤外面来。绿奴在一边直做鬼脸。这么执手呆看了会儿，容若想起那李校尉，不由叹道：“真是奇人！不过，他这番这样送你们过来，势必不能再回去了。”雨婵也怅然道：“在答应送我们来找你的时候，他也说事后要远走的了。他原本在我父亲手下，只曾见我一面，没想到为人这么侠义深厚。这辈子，他的恩情我们是没法报答了，只有在心里感念他。”次日，拉旺传令，让容若率人运回神武大炮。容若带着雨婵和绿奴回到城内，跟众人说了经过，大家都惊叹不已。雨婵和四贞第一次见面是在纳兰府内，惊鸿一瞥；第二次是前数日容若和四贞到吴军营地偷取依娃的尸体，也只大略见了侧影，虽然心中对她印象至深，却是直至今日，方才细细地对面看个仔细。而初一问候，便觉四贞容色清艳，又因久掌军权的缘故，举止之间说不出的俊爽清贵之气，由不得一失神。四贞性情贞定决断，虽然不尽怅惘，见到雨婵温柔大方，却是真心喜爱，双手拉着她极是亲热。这番情景落在容若眼里，安慰极了。独独延龄冷眼旁观，想起前事，心中郁郁，不能释怀。说起将神武大炮运回城内一事，拉旺和延龄神色峻肃地告诉容若，原来城内余粮仅够支撑到后日。今天起便一定得要开始疏散城内老弱妇孺。为集中兵力起见，现在唯一之计只有固守桂林城，直至城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大家都禁不住黯然，就连最是爱嘻笑的拉旺也一阵沉默。“雨婵，你和绿奴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们一定要答应我，跟着百姓一起出城去。”容若正色对雨婵道，见雨婵不愿，柔声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你。”说罢，轻轻地把手覆在雨婵的小腹上，满脸柔情。雨婵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容若，瞬间又要离别，不禁肝肠寸断。可是，自己也知道如果留下来，只会拖累容若。事到如今，如容若所说，为了保全腹中的小生命，舍离开之外别无选择。想到这里，深深看容若一眼，仿佛要把他的面容刻在心底似的，平静然而在容若听来却惊心动魄地道：“好。我在家里等你。你若死了，我也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