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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姐姐……”蓝田嗫嚅着,神色间,竟比伊人还惨淡万分。
伊人倒是笑了,笑得无谓而冷淡,“无论你们初衷如何,你们救了我,这是事实。蓝田,相忘抿恩仇吧。”
父帅,我兑现了对你的承诺,努力地,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孩那样活下去。
可是,世情是如此大的一张网,人在网中,无可挣脱,无可遁逃。
我已无路。
蓝田还想说什么,可伊人已经转身,牵着缰绳,缓缓地朝城郭走去。
东方金光四射,镀着她的轮廓,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如从梦里走出,又随着太阳的东升,晨雾四散,背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遥远。
一如这清醒的人世。
蓝田默默地转过身,重新扳鞍上马,却并没有扬鞭。
而是坐在马背上,手摩挲着箭尾上挂着的红穗――每一条,都是按着他母亲钟爱的样式细细地编成,就像她挂在腰带上的那些饰品一样。
其实你永远也看不到了,是不是?
无论多快的箭,又怎么能追回那流转不停的时光?
即使从来不再提起你,也不能抹杀你已不在世的事实。
伊人说的对,何必自欺呢?
蓝田抿了抿唇,将箭尾上系着的红穗死命地扯了下来,然后一鞭子摔在了马背上,“踏雪”一声长嘶,迅疾而去。
(五十七)际遇(3)
伊人进城的时候,城门方开不久,街上的人很少,赶集的人打着呵欠,推着手推车,载着新鲜的青菜与昨晚临做的手工艺品,开始抢占最繁华的地段,摆摊做生意了。
天色已大白,临街的人家都已起床,巷子里偶尔会传来一阵阵泼水、下门板的声音,夹杂着小孩的哭泣,煞是生动。
伊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沙匪的短装,突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对贺兰雪说过的话。
很久很久,没穿裙子了。
伊人有点盲目地游荡着,直到停在了一间成衣店前,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盘缠,正沮丧,回头便看到了马鞍下一个小小的灰布包袱。伊人心念一动,取下包袱一看,里面果然是满满的银两。
伊人立刻想起了蓝非离:难道他一早就交代了,若是她要离开,就给她准备一包银子吗?
无论如何,想起蓝非离,伊人总记得初醒时那抹让她放松的笑,那么温和清浅,暖暖如玉。
她兀自笑笑,很不客气地收起了这包银子,然后大步走进成衣店。
再出门时,伊人已经摇身一变,一袭藕色的百褶长裙,云鬓摇曳,宛若出门上香的大家小姐。
伊人将竖起的衣领理了理,雪白的狐裘遮住自己脖子上浅浅的伤疤,也遮住了颌下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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