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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分粮（第1页）

隆议村有片地方，人们在吃完饭，或空闲时，常在这里聊天，一是，去耕田基本上都要经过这，一个村的，避免不了寒暄几句，二是，这儿有好几棵大树，夏天时人们还可在这里乘凉。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隆议村的休闲场所。

今一早，粮食便被送来，一袋又一袋摆在空地上，整个空地全是粮食，隆议村人死死地盯着满地的粮袋，眼神中尽是渴望和贪婪，只要粮食越多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管事坐在躺椅上，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这是我们乔群，乔老爷的粮食，你们也都知道他是隆议村人，如今隆议村遭此大难，他也有所表示，这不，我们把粮食送来了，没有利息，年限五年，也可以往后推迟，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契约，大家说，乔老爷是不是大好人”

底下人根本不在乎谁是好人，他们只关心粮食，纷纷起声附和。

管事高喊：“每户都有，排队来领。”

人们很有默契地排成了一队，只为了早点分粮。

即使紧赶慢赶，许自用还是来晚了，到地方，已经排起了长队，根本没人通知他家，还是自己在田间劳作，看到人往村东那边跑，一问才知道，分粮食，赶紧把农具放回家中，拿了袋子，跑到村东，由于许父腿上有伤，暂时不能下地，家中的农活是许自用在做，现在是农忙时间，每天都在太阳下面暴晒，他的皮肤有些黑了，几日的劳作，又使得他消瘦了，许母见他这般瘦，每日想多给他做饭，被拒绝了，原因是许自用想让家里人多吃些，自己苦点累点没事，许母常常看着儿子在田里劳作，默默流眼泪，她也无可奈何，自己还要在家洗衣，做饭，织布，根本忙不开。

许自用看着长长的队伍，心里默念：“有的，一定会有的，放松，放松，深呼吸。”，县考时都没有这么紧张，领粮的时候心态却如此慌张，他不断地看着前面退下来的人，一盆盆的粮食在他们的手中，脸上尽是愉悦。饱读圣贤书的许自用此时却起了自私的念头，多么希望一盆盆的粮食全是自己家的，这样的话父母以及弟弟妹妹每天就能多吃点。

慢慢地，队伍已经越来越短，许自用探头看了看粮食，快要见底了，周围人也现了这种情况，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哄抢粮食，领过的人见此情形顾不了太多，疯狂去扯麻袋里的粮食。人有时读了太多书后，行为举止反而会成为束缚，许自用就是如此，先是一怔，礼义廉耻使他犹豫要不要上前，看着散在满地的粮食，顿感心疼，小心翼翼去捡地上的稻谷。那管事的，也不管，就看着，任由他们抢，反正村里的人基本都领了，这差事算完成了任务。

最后，许自用拼尽全力，也只得了一小袋的稻谷，一个人见他这样，便上前安慰，许自用心里暖暖的，那人见他放松了，忽地，一把抢过袋子，转头就走，许自用见状，赶忙去争，那人转过身就是一脚，倒下的许自用准备站起来，那人又是一脚，许自用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手，管事赶忙喝住他们，那人被逼急了，将粮食倒在许自用脸上，敢忙跑了，“我的袋子”，许自用大声呼喊着。管事见他可怜，将装着粮食的麻袋给了他，许自用连忙道谢，同时不断鞠躬，这一鞠，反而有种木偶的感觉，腰很自然的弯下去，心里边的文人风骨也没了。

许自用拿着麻袋回了家，向父母说明情况，也不怪他，做好饭，给了他，今日的饭倒是多了，因为这是他应得的，吃完饭，扛着农具，继续去耕作。

阳光不断扎向许自用的身体，汗水已经将他的衣服浸湿，额头上的汗水不断下落，现在是插秧时间，家里边目前能用的就自己一个劳动力，母亲要织布，抽不出身，按朔朝制度，交税要么交布要么交钱，其它的一概不收，同时若多交布的话，那么钱就可以少交，因为粮食卖了，得了钱，才能交税，家里的粮食就可多剩下来，够一家人吃的。

许自用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家里已然做好了饭，也不丰盛，净是些稀粥，野菜之类的。

许母：“孩儿，你多吃点，今天属实是把你累着了，看你一进门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许自用疲惫：“有点累，不过稍微休息下就好了。”

许担和许卿吃完了碗里的菜，便想继续去夹菜，被许母用筷子阻止住，“让你哥哥吃。”，许担和许卿在白天时，就去挖菜，今天这顿菜就是他们挖来的，这些情况许自用是知道的，“娘，让弟弟妹妹们吃吧，我吃这些就够了。”说完，便把菜夹到他们的碗中，许父一直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饭吃了一点，便不吃了，把饭倒在许自用的碗中，说道：”今个儿没干活，不太饿。”

“爹，你这正养伤呐，还是多吃点吧。”，说着，要把饭重新倒回去。

许父摆了摆手，“不饿。”许自用只得作罢。

天已然黑了，隆议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用不起蜡烛，况且又没啥娱乐活动，便早早地睡了，许自用家亦是如此，许母拉着许担和许卿去睡觉，她很心疼这两个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去做累的活。白天时，一箩筐的野菜被两双手合力抬进屋中，两人虽是一脸疲惫，可嘴上却笑着，因为这些菜够他们吃好几天了，许母看到这情形，眼里尽是泪水，她抑制住了，至少不能现在哭，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哭，于是强颜欢笑道：“孩子们真棒”，说完，赶紧去拿箩筐。孩子们终于睡着了，但她却哭不出来了，因为心里早就被划出一道道伤口

现在只剩下许父和许自用在院子里坐着。

“说实话，今天的活儿是不是很累啊“

许自用沉默好久，低头嗯了一声。

许父叹了口气，也是沉默一会儿后说道：“要不然，你弟弟以后就别读书了吧，让他帮衬着家里吧。”

“爹，这怎么行，放到以前，没科举时，我可能会同意，但现在，就不行，您想让许担一辈子都待在村里吗，咱家这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想让许担以后也过这样的生活”。

“可…你要读书，你弟弟也要读书，家里只靠你娘和我已经不太够用，再来供你弟弟的话，有点…”。

许自用此时也沉默了，他感觉有无数多的山压在身上，这种感觉是心理上的，有时相对于身体上的疼痛，精神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许父仰望天空：“另外，按咱家这情况，看来地是要卖出去了。”

“卖了地，咱家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地虽然没了，可那些大户还是需要有人来种地的，到时候分粮就行。”

“爹，你想的太天真了，地不是我们的，怎么分粮是他们说了算，让不让我们种还两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