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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难题（第1页）

工作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剂治疗心理问题的良药，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适用。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心理问题，只是得知心里的那个人有了新生活而乱了阵脚。他需要时间来理清思路，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离上次见面过去两个月了，他已经想好了，还保持原来的好朋友关系，不去理会她的感情生活，好朋友为什么要在意那个？毕竟才认识不久，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他需要了解他男朋友是个什么人物，或者自己是否还有希望。哎，他摇摇头，做什么白日梦呢？

许佳那边这阵子比较安静，她也不怎么朋友圈，想知道她近况也不容易，消息给她又感觉没有以前自在了，中间隔着层纸，他好几次都拿起手机又放下。他之前和许佳联系并不频繁，相反现在才特别想听见她的声音。

范晓芳在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许佳有个异性朋友，只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是有时听许佳提起。她记得刚工作时，那时许佳还在读研，她有一次周五下班去学校找许佳玩儿，正好遇到她的这个好朋友也在，许佳对范晓芳说他就是夏文，晓芳想终于见到真人了。那天夏文来BJ办事，顺便来看看许佳。晓芳当时第一印象是她朋友挺帅的，高高的个子，皮肤比较白，只是说话声音有点低沉。三人晚上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儿吃饭，店虽开在胡同里，不起眼，去吃的人还不少，味道也不错。吃完饭夏文说还要见个同学，就走了，走前他加了晓芳的微信。晓芳对她朋友的印象挺不错，不论外在还是谈吐，而且人家还是江城大学的研究生，甚至她都羡慕许佳呢。但印象好归印象好，初次见面对夏文印象好的女生太多了，晓芳那时从没想过会对他动心思。

她之后再也没见过夏文，只有微信上的只言片语，过节时偶尔的祝福，晓芳也知道她和夏文不会有什么展，一个是因为夏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解的太少，也不知道怎么去了解；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是好朋友的朋友，虽说许佳和他一直没有任何进展，维持多年的朋友关系，但外人又怎么能说清楚？其中的复杂感情可能连当事人都未必察觉到，她不想当那个破坏者。

尽管这样想，从第一次见过夏文后，她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过许佳，有一次在许佳以前的家里吃饭，她们在聊到择偶标准时，她问许佳：“那夏文怎么样？他符合你的标准吗？”许佳马上说：“夏文？他啊，嗯，还真没想过，他以前有点吊儿郎当，当然不行。”她又追问：“那现在呢？”许佳回应道：“现在也不行，我太了解他了，和以前差不多，有点缺乏上进心，就是有小聪明，为人真诚，人缘好。”她替她总结：“就是做朋友适合，不适合男朋友呗。”许佳说：“是的，能成早成了，你说是吧？”她“嗯”了一句，然后问：“你到底想找啥样的？”许佳回答说：“说不好，大概就是积极面对生活，有上进心，那种给你很强安全感的人吧，我这是不是太笼统了？”她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哎，你说呢？”说完俩人哈哈大笑。

再次收到夏文的消息是两天前，他和晓芳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问：“许佳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晓芳一怔，回复道：“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夏文说：“她自己说的。”

晓芳说：“怎么了？”

夏文说：“没什么，随便问问。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晓芳说：“我没见过，她说他们好像是租房认识的。”

夏文说：“什么租房？她不是自己住吗？”

晓芳说：“当然自己住了。他们申请的那个什么公租房。我帮她搬家，去过一次。”

夏文说：“哦。”

晓芳说：“他男朋友是一个互联网公司的销售，就住她楼上。”

夏文说：“嗯。”

夏文和晓芳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把电话扔在了床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正值楼下桂花开，开窗都能闻到那股蜜甜味，他的心却是苦涩的，像苦咖啡一般，只有苦味，没有任何香气。阳台一个小木头桌子下面的一个隔板上放着一包积了灰尘的烟，他想拿出一根，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只是在小阳台上站着望着窗外，楼下路过一家三口，小孩儿三四岁的样子，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着。他去厨房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几个月前买的，快忘记了。天色渐暗，他又去拿抹布擦了擦阳台桌子和靠在墙角的折叠椅子，打开酒塞，倒了半杯，坐下喝了一口，然后长纾了口气，又喝了几口，好像胸口不那么闷了。

他原来的计划现在动摇了，坐着按兵不动已经不够了，晓芳那句“就住她楼上”，让他胸口又一阵闷。他问自己做她朋友的这么多年，难道她一点感觉没有？自己哪里不好？大学里也不止一个女生对他动心，追他的姑娘哪个不优秀。毕业后工作也比较顺利，领导也认可他，有着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体面工作，怎么就比不过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狗屁邻居。他安的什么心她看不出来吗？互联网公司销售，没什么门槛，全凭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她到底看上那个邻居什么了？

杯里的酒喝完了，他又倒了半杯，很快就喝完了，他困了，头还有点疼，放下酒杯回到卧室躺下睡了。

周一夏文像没事人一样去公司，什么事都没有饭碗重要，他不能让其他事情影响他的事业，男人还是要先立业。他这样安慰自己。晚上下班了，他继续待在公司，并不是因为加班，只是不想回家。坐他边上的同事李杰凯平时没事就和他喝两杯，问他今天下班一起吃饭吗。他想了想说走吧。两个单身狗，下班都不想回家，吃到天黑，又找了个酒吧，夏文只顾喝酒没怎么说话，他同事问他心情怎么看上去不太好，他说没事，然后聊了聊工作上的事情，同事劝了几句，夏文接着问李杰凯是否还单身，他说上个月刚交往了一个同行，夏文说同行好啊，能互相理解。李杰凯问他呢，他叹了口气，没说话。他同事问他这是没找到还是失恋了。他说他哪失恋了，连开始都没开始，人家已经有别人了。李杰凯明白了，这是暗恋呢。他同事说没想到还有他搞不定的女生，白长这么帅了。李杰凯鼓励他至少应该试试，没戏就死心了，干嘛在这折磨自己。然后李杰凯觉得这话也不太对劲，说这事还得自己做主。

“至少应该试试”，夏文回家路上这话总在脑袋里冒出来。他何尝没这样想过？到家已经很晚了，小区里除了一个遛狗的男人，没见其他人。他想这是主人不想睡觉还是狗不想睡觉。回到家他脑袋也清醒了，与其纠结不如行动。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周五晚上，他下班就直接回家了，把想好的措辞分成两段给许佳，可完就恨不得撤回。刚刚去市买了几样蔬菜、五花肉、莲藕、排骨、水果、啤酒等，周末吃的都被他买回来了，这两天哪也不用去了。

前一天正好是许佳的生日，几个女生一起在一家意式餐厅给她过的生日，每次生日都是她们几个，她这次收到的礼物包括一瓶意大利产的红酒、一个香薰蜡烛和一双某品牌的拖鞋。她带着这些礼物回公寓，按了6层，敲了敲6o1的门，张亦帆给她开开门，她把东西放在门口的一张黑色餐桌上。

张亦帆看见了问：“这是什么？”

许佳说：“她们给我的礼物啊。”

张亦帆向里面瞄了一眼，拿出那双拖鞋，看了下牌子，说：“你朋友送的东西挺贵的吧，好有钱啊。”

许佳说：“还好吧。”她心想他的那句“好有钱”怎么那么刺耳。

这是她第一次来张亦帆家，上次只是在门口取个东西。那张餐桌上面还放着一个还没拆开的蛋糕盒。她没带睡衣，还穿着白天上班穿的浅蓝色衬衫，下面是一条阔腿牛仔裤。她把高高扎起的头放下来，盘腿坐在墙角的一张象牙白色扶手椅上，看电视新闻频道正在播着一条社会新闻，这一天的疲惫终于慢慢消失了。

俩人聊了一会儿，张亦帆坐在中间的灰色沙上，一把把许佳拉到沙上，许佳吓了一跳，他近距离地看着她，快碰到她的脸，许佳呼吸都变慢了，他突然说：“还没卸妆啊，快去把脸洗了。”

许佳懒洋洋地起身，乖乖去洗脸。等她卸完妆后转身，张亦帆正站在浴室门口，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许佳动弹不得，他又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慢慢地去亲吻她的脸，然后深情地吻她。

第二天早上，许佳醒来穿着张亦帆的一件白衬衫，却不见他的身影，只听见厨房叮叮咣咣的。

周五是张亦帆和她单独在一起吃饭，前一天是女生之间的聚会他说不方便参加。张亦帆带她去一个刚开业不久的餐厅，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往往的，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送外卖的小哥急匆匆地穿梭在马路上、路边人行道上。下面和上面两个世界，这里没有几个客人，只有服务员在那不知道忙些什么。

吃完饭许佳去了趟洗手间，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突然她的手机屏幕闪过一行字，张亦帆下意识看了一下，好长的一行字，但里面的“喜欢你”三个字，它们像定时炸弹一样，让他胆战心惊，他忍不住想看下那条突如其来的留言。他又怕许佳回来，越怕越想看，最后还是点开了手机里的消息，读完之后他心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