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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她根本不是药师（第1页）

菊镇把上海人都吸引来了，土著伊一菊莫名的骄傲：“朱姐邓先生好，我姓伊，叫我小伊就好。”

朱姐吐了一个烟圈，作派相当的现代：“你这个姓不多见，很诗意。”伊一菊一直喜欢自己的姓，朱姐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热情激起她好客的天性，她朝摊主挥挥手：“老板，这两位客人的账记我头上。”老板叫一声“好唻”，笑眯眯跑了过来：“还要来点什么？”

伊一菊问朱姐：“再来点什么呢？”

朱姐倒也不客气，语气里全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气：“一人两瓶啤酒？”

“好。“伊一菊向摊主示意了一下。

多卖几瓶啤酒让摊主激动不已：“孩子妈，拿六瓶啤酒过来。”小本生意，多挣一毛是一毛。

老板娘很快拿来了啤酒。老板帮忙打开了，伊一菊他们一人两瓶。朱姐举起啤酒瓶：“来，为菊镇干杯。”

“为菊镇干杯。”三个人咕咚咕咚喝下了半瓶，瓶里剩下的冒着气泡晃悠。酒下去，话就多了，天南海北一通后，朱姐问伊一菊：“还是大学生吧？”

“不是，辍学了。”

朱姐看她的眼神好奇了起来：“为了什么？”

伊万芳在世时教育伊一菊，女孩子在陌生人面前要说半句留半句，保护好自己。她与朱姐碰了碰酒瓶，一口气喝完瓶里剩的，丧母之痛在心口翻江倒海：“挣钱。”

朱姐的男友邓先生难得地说了一句：“可惜了，没有大学文凭很难的。”

朱姐眼神温柔而坚定：“文凭也就是一张纸，最终拼的还是人品与能力。小伊，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做事。”

“去上海吗？谢谢朱姐，暂时我不想离开菊镇。”伊一菊婉拒。

“不是，我和邓先生要在菊镇办公司，急需人才，欢迎你加入。”

伊一菊有点不好意思，她真不是什么人才，除了嗓子好点，其它都不行：“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可以学。如果你加入，先安排你去上海培训半年。”

朱姐的真诚羞得伊一菊心脏砰砰乱跳，不说真话不行了：“朱姐，我妈留了个药馆给我管理。”

朱姐愣了愣，眼睛里小星星闪耀，她指了指伊氏药馆的方向：“那家吗？”声音变调，红红的唇抿成了两瓣。

朱姐的情绪影响了邓先生，他隔着桌子拍拍她的手臂，侧脸问伊一菊：“你是伊万芳的女儿？”声音浑厚，磁性十足，跟他的风度相得益彰。

他们认识我妈？伊一菊满腹的云雾缭绕，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的，你们在菊、菊镇呆过？”

“没有。”朱姐突然口气生硬，脸色陡然白。她猛吸一口手中的香烟，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在桌子上狠狠按了按，掐灭了，扭头就走。邓先生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对着摊点老板说了句“我们自己买单”后，就惊慌失措地追朱姐去了。

一会晴空万里一会乌云密布，过山车一般的直上直下的情境变化搞得伊一菊头昏脑胀，捂着脑袋了一会呆。非非的爪子搭到她的膝盖上，摇了摇她的腿，望着她的眼睛眼神纯净，眸子乌黑。她抱住非非，好久才缓过神来。忘记妈妈叮嘱的孩子注定要受伤的，她在心里下结论。

小小插曲破坏了心情，伊一菊寡寡淡淡地溜达了一圈，领着非非回家，继续上楼研究医典去了，书籍永远是最可靠的，投桃报李，回报丰厚，伊一菊背上的配方越来越多。这些天的坐诊经历给了伊一菊很深的感触：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些医典真是无价之宝，凭着它们，对中医一窍不通的自己救助了许多就诊患者。

元旦第二天，伊氏药馆的人跟昨天一样多。早晨八点前，伊一菊穿戴整齐，从后院穿过中院，从后门直接进入候诊室，打开电脑，摆好处方，等待第一位病人的到来。

八点整，门开了，一群人抬着一张床撞了进来，前呼后拥，乱糟糟的。伊一菊站了起来，这几天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中医讲究慢慢根治，如果是人命关天的急诊，最好去西医那里。看这群人的架势，床上的病人恐怕已经生命垂危了。

这群人一进来就把床丢到了地上，争先恐后地扑到伊一菊面前：“人死了，你这个庸医。”

“这是我哪天医治的病人？”伊一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昨天。”刘素芳冒了出来，“我妈昨天晚上喝了你开的药，今天早晨我去她卧室喊她，没回应，走到跟前一看，断气了。不错，我妈病了好多年，身体不好，病情好好坏坏，可她活得好好的啊，你是哪里来的医生？你一出手我妈就归天了，你不是医生你是杀人犯啊。”

伊一菊懵了。昨天的药是盛宣怀指导她开的，绝对不会出错啊。她被一群人围着，耳朵边全是他们的责骂与威胁，昨天悲悲戚戚的刘素芳今天变了一个人，突然躺倒到地上，呼天抢地，撒泼打滚，双脚把她的办公桌蹬得轰轰作响。

伊一菊吓得心惊肉跳，她跌坐到椅子上，看着面前这群人的围攻，泪水忍不住滚了出来。

王秀芝、彭刚、余庆安、李玉梅都来了，他们挤不进包围圈，只好在人群外呼吁大家冷静，有话好好说。这群人哪里听得进，围着伊一菊，越骂越激动，有一个人看到她流泪后，竟然一把扯掉了她的口罩与帽子，口中骂骂咧咧：“熊包蛋，让大家看看你到底长了个啥样。”伊一菊急忙遮挡，对方力大如牛，她根本无回天之力，一张素素净净的脸露了出来，泪水糊满了脸颊。

人群里有菊镇本地人，指着伊一菊惊呼：“她根本不是药师。她是伊万芳那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女儿伊一菊，她大学学的是唱歌。”

人群一下子炸了，有人愤怒地伸出拳头，对着伊一菊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