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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崩溃（第1页）

叶小眠走了，我一个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想着刚刚生的事情。两年了，她对我所有的仇恨在刚刚爆了；而对我来说，这两年几乎所有的谜也在刚刚都悄然揭开了。这个故事开始有多荒诞，结尾就有多潦草。我们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有人教过我如何处理妒忌之心、爱慕之情以及朋友之谊。所以对于这三件事我处理得一塌糊涂。我本以为我的优点只剩下善良和正义，可是这两点统统都没有了。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是一个不分对错正邪的傻子。我无法原谅她，更无法原谅自己带给别人的伤害。沈清水这件事情我本已开始释怀，可却又成了我迈不出去的一道坎。是啊，她说得对，当初我为什么要转过来呀。

点滴已经在凝固地时光里滴完了，血液已经倒流，我死死地盯着它，心情低落、眼神呆滞、思维迟钝，没有丝毫反应。我看着自己的手腕，看着走廊外闲置医疗车上的小刀，第一次有了不好的念想。

“哎呀，血都倒流了。怎么滴完也不说一声。”比起我的精神状态，母亲更是关切我的身体状况，所以看到我愣愣地站在那，她没看出来我有多悲伤，只看出来倒流的血液。

而看见后母亲的第一反应便是责怪。责怪我的不小心、责怪护士的失职。她拉着我走到了一个护士面前，跟那个护士说了一大堆的话，说的无非是抱怨和指责。护士一边帮我拆点滴一边三两句地回应着母亲，她的态度并不好，又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这次的点滴滴完之后，我就该出院休息了。可也许是母亲在医院里大声争吵惹得护士心烦，本该出院的我们却被一直晾在一旁。我们坐在椅子上等待，母亲则是焦急地去问来往的护士，可是还是没有人管我们。母亲的脾气是火爆的，其实母亲从来都是善良正义的人，只不过有些事情一生气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跟父亲是这样，在外面也是这样，吃了爱生气的亏。

出院并不是难事，只需要护士站盖一个章就好。护士们一会儿去看看病人，一会儿在走廊上聊聊天，看起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可他们就不过来处理我出院的事情。再这么等下去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我当时正因为叶小眠的事情心烦意乱又士气低落，根本无心去想其余的事情。

“哎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我们都等了多久了？”刚刚那个护士路过，母亲站起身来拦住她，她的声音很大，就是为了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

“等一下。”那个护士态度很差，就像是故意要激怒母亲一样。

“什么叫做等一下？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你说个准确的时间。”

“大姐，你看看医院多少人？我们也不能为你提供专属服务啊。你小点声，这里是医院。”

他们越吵越激烈，一点没有息事宁人的样子，更可笑的是医院里其他的医生护士居然没有来劝架的，都在一旁看着热闹。我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听到她们的争吵我的头都大了。为什么人在脆弱的时候却总是会遇到一些更加让人难过的事情？将近二十年我的气球越来越大，好像在一刻顷刻之间爆了。

“好了。”我突然站起来歇斯底里，比她们谁的声音都要大，“这是医院，你说那些话是要挑事吗？我们这么大声也是为了解决问题。因为我们在这沉默不语地坐了三十多分钟没有任何人来管。后面来的人要办的事情都办了，你却非要晾着我们。你们没有时间还在走廊聊天？就是因为我妈妈刚刚态度不太好你就故意晾着我们，公报私仇。你们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

我边说边哭，把她们都吓坏了。因为我心里委屈，我到底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所有人都来欺负我？就连在医院里这么一件小事也要被人拿捏。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是。那样大声争吵的我好可怕，可怕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能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章盖了，我出院了。

回家的路上，我只字未。我多希望母亲此时可以教导一下我，告诉我解决问题的办法本不应该这样。可母亲并没有，她从小就教我跟别人吵架，得理不饶人。可我本不是那样的人啊。我不断自责、自卑、自厌，陷入无限的循环。

回到家里，我只想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可是一进家门，母亲的强迫症就又到我的身上。先换衣服、洗手洗脸，因为身上有伤洗不了澡还得用毛巾先把身上擦干净。等这些都做好的我刚想躺在床上，可不知为什么母亲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换床单被罩。我很烦躁，可我还不敢说，只能一个劲地在房间门口看着。可她换得很慢，我越看就越焦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时时刻刻都在要崩溃的边缘。

刚刚在医院里我们谁的心情都不好。不仅是我，还有母亲，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再一次把我当成了她的撒气筒。如果她在换床单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也许会平平安安，可她非要牢骚，把我说的一无是处，什么不知道收拾、不知道干净、怎么能生出我这样的孩子。接着又抱怨道她在这个家做牛做马还不落好，洗衣服做饭这些没意义的工作做了也没人看得出来，她就应该什么都不管，你们俩愿意干啥就干啥。

也许仅仅是这些话我或许还能忍受。可在母亲换完后离开房间和我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压抑，像一把杀人的刀直直刺入我的心中。而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摧毁了。我就想站在悬崖边上的人鼓足了最后的勇气纵身而跃。

我突然用手重重地捶门，然后用自己的头在墙上猛撞。我受不了了。我用尽最大的声音尖叫痛哭，释放将近二十年的不满和委屈。所有的一切反应都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的。在爆的前一刻我好似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一样地下定决心。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就是生条狗都比我强！可以了吗？我对不起你，你看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行不行？”

“为什么总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我。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你的脸色，像个奴隶一样。为什么你说什么必须要听，一不听马上就生气？为什么一生气就要回房间锁门，几个月的见不到面？为什么我不能泄一点情绪？稍微有一点就是对你不好？为什么你总是拿我的缺点和别人的优点比？为什么你总是要拿我当撒气筒？为什么呀？你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啊？”

我真的崩溃了，还谈什么以后和未来，全都没有了。现在我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一秒钟我都活不下去了。

母亲一定被吓坏了，她第一次见到我这个样子害怕得哭了起来。她赶忙从后面抱住我，制止住我的行为。一边哭着一边说：“橙子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妈妈害怕。”

我停下那些可怕的行为，浑身颤抖，眼冒金星。我用手狠狠地去抓头，然后脸和脖子。似乎身体上的疼痛能代替精神上的疼痛。我把自己的脖子抓的出了血痕，可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

母亲不断地制止我，但我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根本无法停止。直到我的手抓在自己的心脏处，我狠狠地拽住那里的衣服和皮肉，畏缩成一团，这才使我稍微缓和一些。我喜欢蜷缩的感觉，那种安全感才能使我稍微放松。

我挣脱母亲，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蜷缩着。我用手去够被子，然后用被子蒙住头，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不想这样的，我控制不住。你能不能别过来，让我自己待会儿。”

母亲试图掀开被子安慰我，可我受不了母亲的些许靠近，破镜无法重圆，爆炸的气球也无法恢复原样，母亲靠近带给我的窒息感让我喘不过气。我没有办法去在意那时母亲的心情和状态，因为我连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

“你别过来，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求你了。”

母亲从屋外把门关上了。我不知蜷缩着呆了多久，只是不管多久我的心情都无法平静。

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