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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高懸,從棠梨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籠罩著裴時清。
背後光太亮,倒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時清拈起枯枝,在地上點了點:「從這一步起,你便錯了。」
他似乎真的來了興,又就著枯枝指點了她後幾步的走法,深入淺出,鞭辟入裡。
饒是棠梨對這個棋局其實再熟悉不過,也不由得聽入了迷——
他給出了棋譜之外的第二種解法。
忽有雞鳴聲突兀響起。
棠梨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錯愕道:「快天亮了?」
裴時清收起枯枝,輕輕撣了撣手指上的灰塵:「我在此處,每日雞鳴時分便能聽見巷角周婆子家叫賣豆花,顧客甚多,想來味道不錯,棠姑娘不若一會兒用一碗再走。」
棠梨如同一隻兔子一樣跳了起來:「那可不行!周姨和我爹可是認識的!要是被我爹知道我一宿沒回家,我腿都別想要了!」
她匆匆忙忙拾起東西,又捋了捋自己的頭髮:「裴先生,多謝今日你的指點,小女獲益頗多。」
她忽然認真地看著他:「不知往後若有機會,還能否向先生請教?」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她站在朦朧的光中,眼眸明亮。
裴時清揚起了唇角:「自然可以。」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棠梨瞬間展開一個明媚的笑容:「那我明日再來向裴先生請教!」
棠梨輕輕推著裴時清走到西廂房門口,借著熹微天光能看到裡面被收拾得很乾淨。
這些日子裴時清便宿在這裡。
「就不打擾先生了,先生快些休息吧!」
她朝他揮揮手,邁著輕快的步伐小跑了出去。
裴時清目送著人徹底離開,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地面凌亂的棋局上,淡聲道:「息邪,出來吧。」
一人如同樑上飛燕,輕輕飄到地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單膝跪下,抱拳道:「公子,恕我來遲。」
裴時清抬手扶他:「此行兇險,怨不得你。」
息邪的目光落到裴時清腿上,露出自責:「都怪我,害得公子受傷。」
裴時清輕描淡寫:「無礙,再養兩日,便可下地行走。」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棋局上。
若是沒有記錯,這一場棋局,乃是他十三歲時,在上京白雲山與師父對弈時的走法。
走法之刁鑽,這世間……應當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而扶梨縣,遠在千里之外。
裴時清摩挲著素輿:「息邪,看到方才那姑娘的容貌了麼。」
息邪自幼跟在裴時清身邊,與他已是心意相通,於是立刻道:「這姑娘的背景,屬下立刻去查。」
「她於我有恩。」裴時清嗓音淡淡。
息邪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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