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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第1页）

食堂，和高小蕾面对面。高小蕾算是何潇晗来到南岭大学一附院后最初的特别好的朋友之一，哪怕是那年全院许多人都在议论何潇晗未婚生女的时候，她也是依旧很自然很坦诚地和这位年轻博导相处，没有刻意地迎合，也没有刻意地疏远，再后来，二零二零年春天，两人一起去了江汉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病房参与救治，在彼此心中，都是过命的交情。二零二一年年末，高小蕾小女儿出生，何潇晗也是去探望母女俩并送上了小礼物。

“怎么啦，你是不是太累啦？”

“各科室不都这样吗，就是，我昨天回家看了看宝宝，感觉这孩子也是开始有些淘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嘛，慢慢来啦，你这儿子上小学了，当年你不也就这么过来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传统了，我总觉得，好像，好像女儿就是很听话的，你知道么，何主任。”

“嗨，我当时刚看到我女儿出生的时候，也是觉得她肯定很乖，在我很难的时候会体贴我。然后吧，你也知道了，一九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各种反应，我当时没忍住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她还离家出走了呢。后来po把她找回来了我还是有些生气，结果你猜我爸我妈怎么说，闺女啊，这只是个开始啊。”

“何主任，瞧你说的，你女儿已经很优秀了，从国外回来读初中，参加中考考上了省重点，真的很羡慕你呢。”

“小蕾啊，养孩子吧，其实都是个很持久的过程，担心她或他的育，然后担心她或他的学业，等她或他到了青春期，你会担心他们会不会叛逆，会不会学坏，然后等他们上大学了继续深造或者工作了，你会继续担心他们能不能独立，能不能融入新的团队，然后吧，等到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你还会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另一半。记住你何姐一句话，这只是个头，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放宽心啦。”

急诊，辛医生感觉轻松了许多，抗原检测阴性，嗓子不再干哑，食欲在恢复，尽管感觉吃东西还是没有太多味觉。大女儿小女儿的学校都已经放假，今天早上出门上班前，小女儿张开双臂要爸爸妈妈抱抱，她也是轻轻弯下了腰。二零二零江汉救治之后，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直面这么多生离死别，不过很快她就被近乎残酷的现实所“打脸”，每天早上晚上都看着新增死亡病例，已经快没有表情。带着组里的年轻医生看了看病床，回到办公室已经满身是汗，有些自嘲，可能真的是自己年龄大了吧。

午饭前，处理完了医嘱再次看了看几位情况很不好的病人，只希望他们能挺住，尽管做了医生这么多年她也知道又是这种想法太单纯，看着一些病人的血氧与血气指标，她甚至能预估这位病人还能扛多久。办公室门响了，门打开，却是，高小蕾。

“小蕾，有，什么事啊？”

“就是，感染感觉好差不多了，就是感觉胸口有些闷，我想，要不先到你这看看，做个心电图啥的。”

“你啊，这种事儿，还大老远跑一趟啊？”

“嗨，你也知道，我们科最近压力够大的啦，许多同事都比我年轻，我这往诊床上一躺上了心电图，他们肯定会有些，是吧。”

“你啊，是不是天生就是做姐姐的命啊，自己都不舒服了还想着组里的同事。”

辛老师想过各种可能，只是看到心电图的那一刻，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给高小蕾整理好衣服强装镇定，直接叫了心内科会诊。五分钟后谭芮倩跑了过来，接过心电图一看，就一句话——辛主任，急会诊，通知家属吧。

几天前周鑫不适，也是她看得心电图，当时提心吊胆后来现一场虚惊，而现在……辛老师也知道瞒不住了，一句“要不，你给你们家老徐打个电话吧，可能，有一点，麻烦。”

爆性心肌炎，疾病进展极其迅。两个小时后等到老徐冲到南岭大学一附院，直接被带到了Icu门口，厚厚一沓签字，签到后面，手都软了，签到最后一张，白大褂穿了快二十年的他眼泪再也止不住，一直在说——拜托你们，拜托你们了。

此时的他，终于有些缓过神来，两个小时前，妻子在电话里这么说的——老公，我太累了，能不能，来陪我……他总感觉妻子说话有些轻，他想过无数可能，只是真的很难接受，最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