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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打杂（第1页）

早起七点钟，孟良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贴的满墙面的报纸。炉火已经只剩下了余烬，出微弱的一点温热。摸了摸火墙还有余温尚存，然后他穿上了在火墙上烤了一夜而几乎能站立起来的干燥袜子。

他先用炉钩子钩出昨天燃了一整夜的炉灰，炉灰最下面有一个他昨天睡觉前放进去的洋芋，经过一夜的炭烤，这时候已经外表漆黑一片了。但是透过焦黑的外皮裂缝，隐隐冒出来洋芋本身的食物香气。炉子上面座着一个崭新的铁壶，这是他为了多喝热水第一件置办的物件。加了一把柴火，把水烧开，就这样吃了一整个烤好的洋芋，喝了一大碗热水就是他的早餐了。

不是二叔家里不管他的早饭，目前的孟良在给二叔家里的门市部打杂。二叔和二婶子是管他的一天三顿饭的。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那个堂妹玉红都阴阳怪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仿佛孟良在她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为此，孟良就尽量减少去前面跟二叔一家一起吃饭的次数。

早饭这个年月大多数人都吃的比较简单，孟良自己就这样凑合了很多天。午饭因为二婶子一般都会做的比较丰盛，再加上孟良目前干的也多是搬运门市部货物的体力活。所以即使堂妹对他冷嘲热讽，他也要厚着脸皮填饱肚子。

吃完自己简陋但是味道还真不错的早饭，孟良拉着架子车开始走向了去往县城的道路。今天又到了二叔门市部进货的日子了，不过天气已经有零下十几度了，寒风刺骨，去县里拉依靠人力拉回来一架子车货物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路两边的树木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每一个枝条上都挂满了厚厚的雪淞。其实看起来是很难得一见的雪景，但是孟良并无心欣赏。

此时的社会刚刚淘汰了粮票购买物资的制度，1955年全国开始实行城镇居民凭《购粮证》供应粮食。1985年国家取消了《农产品统购统派制度》，粮票和《购粮证》均停止使用。在全国实行了3o年的粮票和城镇居民凭证购粮的制度结束了。这是1978年12月，中共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初期的一项重要成果。

在此之前粮票贵如金子，一个普通人如果出差，开会必须带粮票，否则，有钱也吃不上饭。孟良就曾经在豫省老家就听说过，村里的书记到地区参加工作会议，忘带粮票，报到的同志只给他会议出席证，没有就餐证。好心的地区招待所所长给他垫上6斤粮票，他才有饭吃。即使是走亲访友之前，也必须随身携带粮票，大家都知道每人的定量都是有限的，没有余粮，客人做客吃主人家一餐饭也要给四两或半斤的粮票。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实行粮价放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1979年，全国各地获得大丰收，粮食大增产，那时有句顺口溜，“农民伯伯肚皮饱，工人大哥哈哈笑”。但粮票还暂时在流通，孟良在想，这或许是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一个过渡期吧！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二叔敏锐的现了商机。并且大胆的投入了所有的身家资产，开了这么一家门市部。在此之前，谁人敢想个体户能开门市部还跟公家的供销社面对面打擂台？不给你安个走资本主义路线，也起码给个投机倒把的罪名。但是此刻政策已经很明朗的放开了，个体户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意了。不论是粮油副食还是针头线脑，甚至大件的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等等，都不再需要提供特制的粮票用以限制供应了。

卖力的走在萨尔塔木乡去往县城集市的道路上，孟良已经把用于取暖的火车头帽子摘了下来，丝间蒸腾着如同白烟一般的热气。路不是很好走，并不是平坦的沥青柏油路，而是一条冰雪铺盖成的路。此时的西北气温已经平均零下十几度，从下了第一场雪之后，这个雪就在一层一层的不断累积。不像是豫省老家那边的雪，如果下了地面薄薄的一层，人马走过经过践踏，基本上过不了中午时分，就会融化，然后变的四处泥泞不堪。

这边的积雪不会被太阳晒的减少，一直到来年的四月份气温回暖，才会渐渐融化。路中间只有两道浅浅的车辙印，车辙印的底部是融化了又经过一夜寒风之后重新冻起来的冰面。所以这条路虽说只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但是十分的不好走。时不时的会有牧民骑着马或者赶着马车越或者跟孟良走碰头。双方就需要艰难的错开身位，各自往边上车辙印之外挪动半个身位，才能勉强通过。但是车辙印之外的积雪有的地方很高，这就使得想把架子车挪出去半个身位需要耗费挺大的力气。

一路上磕磕绊绊，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孟良才走到了hBh县的边贸市场。此时他的脑门上面的头已经结了一层霜，不单是头，眼睫毛和露在外面的几根比较长的鼻毛上面都结了霜。进市场之前，孟良翻了翻二叔交给他的进货清单，十斤生的葵花籽，十瓶糖水桔子罐头，两公斤水果硬糖，一公斤花生牛轧糖，最后还有一公斤的红虾酥......

着重看了看所有的零食清单，孟良其实早就打量过很多遍。“真想让三妮和宝贝闺女每一样都尝尝！”他默默地心想，今年年底看样子自己是回不去豫省老家一家团聚着过年了。这个时候，回去一趟，需要的时间太久，路上的花销也太大。再加上回到老家走亲串门的又要买不少东西，置办年货，还是把尽量多的钱邮寄回家最实惠。

大不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自己每一样都准备点儿，邮寄个包裹回去！总要让家里人都尝尝新鲜！进货的地点，二叔早就交代过不止一遍，也不需要孟良费劲去讲价钱。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每一家付钱，把东西拉走，摆好在架子车上就好。

装满货物的架子车，比来时沉重了不少。奈何，二叔给的钱精确到几毛几分钱，并没有多余给他留下在县里的午饭钱。所以他必须尽快装好货物，尽早赶回去，才能吃上热乎的中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