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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妈妈坐在叶老师车上又怎样?我想证明什么?陆以川问自己。
他从李三援的口中知道陆黔安的出轨背叛,他早有父母即将分开的打算,那么事已至此,就算李三援也另有他欢,也不算什么稀奇吧。是的,父母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离开后有了新人不该很正常吗。
可是李三援不是有自己吗?妈妈还挨着他睡,来他的学校,和他越来越亲近,他几乎就要感受到李三援的在意和爱了,这个时候李三援转头有了新的爱人,那么他该怎么办呢?重新回到以往的生活里,过死水般安静的,孤独的生活?
妈妈是这样的人,他虽然会脆弱,也会很快调整好自己,当他有了新的方向也就不再需要依赖所谓的儿子了。
不,也不一定,谁知道李三援现在是在哪,叶少黔或许也只是有事去忙了。瞎想一通什么用也没有。
各种乱糟糟的念头在陆以川心头搅缠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撑爆了。心慌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让陆以川坐立难安,他最后还是咬牙起身,向班主任告了病假离开会场。
站在科艺楼门口思索了一会儿,陆以川回到教室拿上背包,先后给李三援和叶少黔打电话,忙音了四十秒钟,两个人都没有接。他又去高一大办公室逛了一圈,不见叶少黔的人。于是他便背着包一路走到学校后勤部的小院子里。后勤院子是学校最老的一批房子,在最北端大门口旁,绕过灌木林后就是一栋二层小楼,陆以川拿了走读证后换宿舍就是到这里来找老师换的。
陆以川循着记忆上到二楼,靠窗位置就是负责宿舍调换的米主任的办公桌,可惜今天艺术晚会后勤部全员出动,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大门也锁着。陆以川毫不慌张,从包里取出旅游搭子送给自己的开锁器,从容撬起锁来。这老房子并没有换新式密码门,还是弹子锁,对于有专业工具的陆以川而言撬开它并不难。他用铁片和钩子拨弄了没一会儿就将大门撬开。
后勤办公室里自然是装着摄像头的,但陆以川很清楚,学校里很大一部分摄像头并没有人时刻盯着检查,除非有人报告丢东西了。他并不打算偷米主任的东西,他只想开电脑看看学校分给叶少黔的宿舍在哪。
看得出米主任是个很严谨的人,电脑屏幕干干净净,所有文档都整齐堆放在e盘中。陆以川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教师公寓的名单:叶少黔住在11栋301。陆以川关闭电脑准备起身,余光忽然瞥见办公桌下的抽屉,这些公寓,应该是有备用钥匙的吧?这么想着,陆以川故技重施,又把米主任的三个抽屉锁依次撬开,果然找到了301的钥匙。他直接取走那把钥匙离开后勤办公室,径直走向宿舍区。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似乎都重了一分,下午的阳光炫得他眼前全是光晕,远处的地面扭曲着像在燃烧。陆以川握着钥匙的手心满是汗水,他真的不想证明什么,他仅仅只是希望自己一切猜想都只是错误的,如果叶少黔的宿舍没有人,他立刻回到会场,安安静静看完表演,接着回家,休息,晚上照顾着妈妈睡觉,一如以往。
7栋、8栋、9栋、10栋、11栋……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上楼,转弯,从312开始往最里面走,尽头便是301。
陆以川站到301门口,抬手,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一下,门开了。
紧闭的门打开一丝缝,光从门缝穿出,照在走廊的地板上,一同涌出的还有肉体的拍打声和间断的呻吟。陆以川轻轻推开门,看着门口廊道地面的衣服,看到李三援的外衣和裤子,还有鞋。
一种熟悉的感觉回归陆以川的身体,他感到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烧,那团火变得越来越大,越烧越旺,把他的眼耳口鼻,把他的心肝脾肺,把他的四肢百骸,通通烧灼到爆裂沸腾,这团火再也不会熄灭,会燃烧他的生命走到尽头那日终而平息。
陆以川踩着李三援的呻吟走入房间,一眨不眨看着床上赤身裸体交叠着的两个人,他的数学老师叶少黔正紧扣着他妈妈的屁股,将阴茎一次次捅进他妈妈的阴道,而他的妈妈跪趴在床上,像犬交的母狗一样雌伏。
“妈妈。”
这是陆以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李三援。
床上的两个人如遭雷击般回头,以一种可笑的表情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陆以川。陆以川忽然很想笑,他觉得好爽快,镇定的成年人也会有如此慌张的一天。
叶少黔裹着被子过来把地上的衣服捡起穿上,然后又把衣服扔给床上的李三援,直到李三援也穿好衣服,陆以川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李三援觉得自己要疯了,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走到陆以川面前,看见一张平静的脸,陆以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凑近了才看到他的嘴唇一直在张合。
他在说着无声的话。李三援逐渐看出他在说什么——
婊子。
13
是怎么回到家的呢?李三援已经想不起来,他整个人都木木的,身体僵硬,多做半个动作都很艰难,进入家门后用最后一点力气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发呆。陆以川径直上了二楼回自己的房间,此后再没有出门。
时间在这种死一样的沉寂中一分一秒过去,李三援完全麻木地听着耳朵里撕裂般的鸣音,大脑陷入一种癫狂的平静里。世界在旋转,线条在模糊,空气变得浓稠,他几乎窒息。直到窗外的天完全黑暗,生理上的饥饿提醒李三援他还活着这个事实,他摸摸自己冰冷的脸颊,咽了口唾沫,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又倒了一杯,端着走到陆以川的房间门口。
已经在陆以川这里睡习惯了,李三援甚至都没有先敲门的意识,他直接按下把手想要进去,却发现陆以川从屋内反锁了房门。说不上来他是什么心情,李三援就那样神经质地一次次往下按把手,机械地重复,力气越来越大,最后那把手竟然都发出“咔咔”的声音,像卡住了一样。李三援尖叫一声,把端着的水杯砸到门上,然后双手并用着砸门,一边砸一边朝着门内的陆以川嘶喊:
“我很对不起你吗?!你锁门干什么?你不想认我了是吗?你觉得失望?你觉得丢脸?你爸家都不回了我找人做爱我犯什么天理了吗?你算什么!你凭什么甩我脸色?!你为什么也不让我好过?!陆以川!陆以川!开门!我砸了你这破门你信不信!开门啊!”李三援手掌都拍痛了,于是他开始用拳头,用脚,用身体直接撞那门板,门轴在哀鸣,门板和地板共振,可怕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开门!!你要躲我一辈子吗?你妈都不要了啊?你出来我要和你说清楚!开门!”
他就这样对着门暴怒了二十多分钟,最后也实在是没力气了,哪怕气得牙齿都在打颤,脸部肌肉也无法控制,可是他就是无法突破这薄薄的防线,陆以川死了心不开门和他交流。
暴怒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慌张失措和无力感,李三援扭头四下看,走廊里黑漆漆的,窗外照进的光不甚明朗,他一个人像疯子一样撞门,现在更是鬼一般隐在黑暗里,他忽然觉得害怕,咬着自己的手指摸索着把二楼的灯全打开,可孤独绝望仍旧无法排遣。
对了,先去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大家都冷静了就好了,到时候好好聊一聊,把家里情况说清楚,陆以川那么听话,那么懂事,他会理解自己的,他爱自己的妈妈,心疼自己的妈妈,他迟早会把门打开。李三援自我安慰着,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回主卧,床头柜中的安眠药还有很多,他干脆直接抠了四颗药出来,一股脑塞进嘴巴里,苦涩至极的药片在咽喉部稍作停留后被李三援强行吞咽,他爬上一旁的床,蜷缩在被子里,等待药物将自己带入沉眠。
他陷于昏沉,四肢越发无力,像是在缓慢沉入大海,神智在某一刻被骤然切断。又感觉只是一个闭眼的功夫,人就醒了过来,再次惊慌睁开眼时,恐惧和绝望一个也没有离去,还多了一重口中无法忽视的苦涩。
李三援哭着捶自己的床和枕头,踉踉跄跄跑到客厅去找手机,一看时间不过凌晨两点,距离天明还遥远无比。
他现在好想有个人能在自己身边,只说一句话也好,能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看电视,或者他们开车人,出去吃点烧烤……他想陆以川听到客厅的声音后开门出来说,妈妈来睡觉吧;他想陆黔安忽然推门而入说,surprise三爹,我回来了;他想……谁都好,救救我吧。
“陆黔安……”李三援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用手机给异国的陆黔安打电话,那边接通,传来的却是陆屿的声音。陆屿的鼻音很重,简直和才哭过的李三援一模一样,“让陆黔安接电话,快点,求你了。”
“……知道了。”
陆屿挂断了电话,又过了一阵后,陆黔安才回拨过来。他或许还在医院养伤,声音依旧无力,低低叫了一声三爹。李三援只听到两个字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着问陆黔安多久回来,他想过以前的生活,让什么狗屁开放式都去死,他们一家三口就足够了。他跟陆黔安说自己和儿子吵架了,陆以川不想认他这个妈,门关上理都不理。他抱怨陆黔安故意疏远,把他当狗一样耍得团团转,还把他抛弃到九霄云外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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