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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良提了半桶热水搁外间泡脚,瞄了眼坐梳妆台梳的媳妇“娘带你们去陈记赌坊干什么”他实在是好奇的很“姜还是老的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娘这胆量,”他竖起个大拇指“真是太佩服了”
柳春香也在琢磨着这事,她蹙着秀眉看向外间的丈夫“陈记赌坊的主事是贡康陈家的旁支庶子”她都没听人说起过,只晓得陈记赌坊有些来头,主事的脾气暴躁喜怒不定,当地乡绅似乎有意避着他,由着他在西街开赌坊乌烟瘴气闹出了好几桩事,很是不像话,也没见唐老爷子出来管一管,只隐约听人提过一嘴,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管不着。
竟然只是个旁支庶子
媳妇问他顾元良双眼茫然“我哪晓得这些。”他摇着头,泡在木桶里的两只脚相互搓着“问我大哥还能知道点,我整天围着灶台转能知道什么。”嘀咕了两句,他又随口说“不是说庶子低贱吗大家族里嫡出才尊贵。”
柳春香确实精明敏锐,可惜受生长环境限制见识浅薄,她隐约能猜到娘今儿这出是为了什么,但她捋不清这里头,一个旁支庶子真的这么有用贡康陈家有多厉害她以为娘今天是去敲山震虎,结果不是,听着像是去找陈记赌坊的主事谈合作贡康在哪她听都没听过,当地乡绅避着他是因为他背后的陈家,他个人的力量几乎没有,能护住顾家
想的多了,柳春香头脑胀,情绪却愈的兴奋,她的心跳的特别快,尽管她现在看不懂老太太说话做事,不是她蠢,是她一直呆在小地方没出去过,老太太年轻时在府城的深宅大院当过一等丫鬟,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很是明白,总有一天,她也能弄明白。
别的她没看出来,有一点她看到了,老太太有心教她们,娘肯教她一定认真学
爹总说可惜了她是个姑娘家
爹,你看着,便是姑娘家我也可以借风而上。
张婉桃靠床头坐着,温柔的抚着略略显怀的肚子“这孩子省心,不知不觉就三个月了,我能吃能睡舒舒服服的,像是没怀似的。”她眉开眼笑的对着丈夫说“孩子很疼我呢,定是晓得我年纪大,安安静静连个反胃呕吐都没有,我怀金秋春荣那会儿,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媳妇在里间,顾元杰便在外间练五禽戏,看了眼媳妇的肚子,笑了“这孩子懂事。你明儿问问你几个妯娌,今儿娘带她们去陈记赌坊都干了什么,多听她们说,看她们是怎么想的。”要媳妇自己琢磨怕是琢磨不出来,多和她的几个妯娌说说话,往后不知如何应对只要能听懂倒也无妨。
“啊,”张婉桃愣了愣“哦哦,我晓得了。”眉眼还很茫然,她去了都不一定能懂,今天没跟着去能听懂妯娌们说话算了,估且先听着回头说给四郎听。
瞧着媳妇一头雾水的神态顾元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倒也没多说,眼下安心养胎最是紧要。
顾元正俩口子屋里的灯总是熄的最快。
朱凤喜躺床上放松身体舒展四肢“贡康陈家很厉害吗听娘话里的意思像是很厉害。”她这腰啊,一天下来疼的很,夜里就喜欢平躺着,硬硬的木板床躺着最是舒服,好在丈夫火气旺,便是冬天床上都不会垫太厚的褥子,过于柔软的床她这腰躺着不得劲第二天起来还是酸酸胀胀,新床比旧床更结实睡一晚上醒来后浑身舒坦。
有钱的日子真好过。
什么贡康陈家顾元正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反问道“娘在赌坊都做了什么你仔细说说。”
“娘好生威猛”想起娘在陈记赌坊的从容霸气,朱凤喜双眼放光情绪很是激动“我以为老六媳妇就很厉害了,没想到娘更厉害,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太太平日看着温温和和,说话也是慢声细语,对上陈记赌坊的主事娘还占了上风呢你是没见着,那主事高高壮壮像座小山似的,搁娘跟前一站,两个娘都不及他身量宽,说话时眉眼争气萦绕,我是看着就犯怵,生怕他一巴掌把娘给扇走了,一直暗暗后悔没让你们兄弟俩也跟着去我慌的不行,站都要站不稳,娘就很不一样了,眼神儿都没变过,稳得不了了”
越说越兴奋的朱凤喜,控制不住双手,躺床上伸着手胡乱比划着,把赌坊里现的一幕幕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丈夫,说完,她甚觉口渴摸黑起床,到外间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喝着。
“老太太不亏是年轻时在府城深宅大院呆过的,那气势,你们兄弟几个要是能有娘一半的沉稳从容,咱们老顾家啊,啧,就是泼天富贵了,太厉害了,下回娘出门,你可得跟着去瞧一瞧,真的是比在世时的爹还要勇猛,我一直觉的爹很有远见想法,现在才知道,娘也是毫不逊色。”嘴里叭叭个不停的朱凤喜又躺回了床上“今儿跟娘出门一趟,我突然就知道了要怎么管着老宅,都是小事,容易的很,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觉的好难还愁眉苦脸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愁的。”
见识了娘的胆大,她忽然现自己终究是胆小了些,不行,得改了这臭毛病顾家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说不定还会买了丫鬟婆子使,她管着整个顾家胆子不大些,怎么管管家的事交给旁人不,不行绝对不行
媳妇突然的亢奋激动,顾元正感觉到了,默默的往床内挪了挪,留了大半的床由着媳妇闹腾,他想了会事,很快便睡着了。
刘娇杏在给丈夫通头,隔两天她就会给丈夫通通头,读书是件很费心力的事,多梳头能让丈夫头脑清明,看书识字更容易沉浸进去。之前给丈夫通头她都不会说话,今儿受的刺激颇多没忍住问了句“你知道贡康陈家吗”
贡康陈家四个字从媳妇嘴里说出来,闭着眼享受的顾元初回头看了眼媳妇“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稍有犹豫刘娇杏还是开了口“娘今天带我们去了陈记赌坊。”
“难怪”顾元初心中了然“陈青林是陈家旁支的庶子没什么用处,娘去陈记赌坊干什么”他近来关屋里读书,也就夜深人静时才出门透透气,媳妇不说外头的事他自是不问“陈青林盯上咱们顾记麻将了”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这人啊就是个窝囊废,看着狠骨子里不狠,不得志含恨窝在咱们这小地方度日,跟个怨妇没什么两样,咱们不招惹他,他不会主动来惹事。”
说都说了,刘娇杏便将近几日的事原原本本道出。
“郁家搞的鬼”顾元初拧着眉头“郁家有点邪门,一肚子的歪门邪道,摸不准是用了什么事说通了陈青林,娘找陈青林没用,该从柳三身上入手,柳家酒楼红火了两代,可惜柳家童生出的晚了些,柳老爷子年轻时柳家能出个童生,咱们镇上就没郁家什么事,现在的乡绅圈里也能有柳家一席之地,终究是差了点运道。”
“怎么说到柳家了,晦气”刘娇杏皱着眉不高兴了“为什么要从柳三身上着手我瞧着娘今儿去陈记赌坊是有想法的,虽没怎么懂他们的谈话,总觉的陈青林似乎被娘说动了。”接着,她又把赌坊里的事仔细说了说。
顾元初沉思半刻,看向身后的媳妇“老太太这是打算拿什么和陈青林打交道咱们家的麻将”
“我哪知道。”刘娇杏想了想“不知道吧,麻将是咱们家的能下金鸡蛋的老母鸡,珍贵着呢,就这么给陈青林不会不会,娘没这么傻,再说,一个旁支庶子顶什么用”
是啊,一个旁支庶子娘看中了他什么顾元初也在寻思着,要说多有能耐也就是小地方给点面子罢了,可这面子太薄,给了陈记赌坊就护不到旁的,难不成娘还想着贡康陈家
念头从心里冒出来顾元初打了个哆嗦,不会吧他瞪圆了眼睛,娘还想贡康陈家,那是他们能够得着的吗唐老爷子亲自递拜帖门房接不接还是两说,贡康陈家的门槛对他们小老百姓来说可真是太高了,高得仰起脑袋都够不着,是真真正正的往上五代都泡在墨汁里的书香门第。
“冷了”刘娇杏见丈夫打了个哆嗦,忙弯腰去试木桶里的水,是有点冷,她提起旁边的铜壶“我加些热水,你把脚拿出来。”等了会,没见有动静,她推了下丈夫“想什么呢把脚抬起来我加点热水,桶里的水有些凉,这节骨眼上你可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顾元初慢慢吞吞的抬起脚,耳边是媳妇的碎碎念,恍惚片刻他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还不是他没本事,一把年纪仍只是个入不了眼的老童生,罢了罢了,随娘去,他且收收心清清净净的过了明年的科举再说。
又泡了会脚,顾元初拿着棉帕擦脚上的水“睡觉吧,娘想做什么随着她,你时时跟在身边莫让娘受委屈就行。”
“我必定不让娘受委屈,瞧着势头不对我就冲上前护着娘,你放心,好好读书,元初啊,你考上秀才了,咱们家就万事大顺了。”刘娇杏放下枣木梳“我把水提出去,你刚泡了脚身上暖和别出门沾了寒。”,,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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