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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琪这才现皇帝来了,翻身就坐起来,却毫
无情趣,还噘着一张嘴。见皇帝还是外头穿的衣裳,就伸手要替他解开,反被玄烨捉了手,点点她噘起的双唇,不悦地说:“这又怎么了?近来动不动就生气,越小性子了。朕说过多少回了,有不高兴的事就说出来,难道连皇帝也不能为你做主了。”
岚琪却硬是拉着玄烨去更衣,唤小太监来预备沐浴。只等玄烨沐浴时,她坐在边上给揉揉肩膀,才说起:“臣妾突然想起来环春到出宫的年纪了,若是顺利年末就要离宫。臣妾陪了皇上多久,环春就陪了臣妾多久,这一下要走了,往后兴许再也见不到,臣妾心里能好受吗?”
玄烨却道:“宫里留下不走的也多得是,你把环春留下不就成了?”
“那哪儿成,因为臣妾喜欢她,她就要一辈子伺候人?宫里还有规矩放人走呢,臣妾怎么好束缚她一辈子?”岚琪伏在玄烨肩头说,“臣妾就自己烦恼一会儿,人真走了,换了新人来也会有感情。苏麻喇嬷嬷一定还给臣妾挑能干的人,您不用为臣妾担心。至于刚才脸上不好看,难道要臣妾勉强作笑?皇上就舍得呀?”
“朕才说了一句话。”玄烨气哼哼道,“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过来让朕瞧瞧。”
岚琪被皇帝用力一拉,半个身子扑在浴桶里,身上纱衣都湿透了贴着胳膊。她嚷嚷着要挣扎开,玄烨竟再用力一拽,直接把她拖进来。这一下衣服全都贴在身上,纱衣经水一泡就透明地包裹在身上,无边艳色,直叫玄烨看了心里烫。
仲夏之夜,鸳鸯戏水,几番云雨缠绵,岚琪直觉得骨头都要酥软,哪里还记得环春要离别的难过。翌日醒来光想一想昨晚之事,就脸红得不敢与人说话,而环春也没假手他人,亲自将屋内狼藉收拾干净,私下里岚琪才拉着她说:“就是你我才放心,被别人瞧见,我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环春早习惯了,只管哄主子笑:“这是万岁爷疼您呢,主子该骄傲才是,有什么抬不起头的?”
岚琪自然不依,闺房之事不能与外人道,也难怪她舍不得环春。歇息半天,岚琪便往太皇太后跟前来伺候午膳,打了伞一路走过来,半道上突然有脆生生的声音喊:“德嫔娘娘。”
众人循声望过去,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小宫女,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光景,穿的是低阶宫女的服色。岚琪听着声音觉得耳熟,那宫女见德嫔娘娘停下来了,赶紧走近几步屈膝行礼。边上环春已认出来,问道:“你不是昨晚玩儿水的宫女吗,这会儿来找娘娘什么事?”
那宫女怯然抬头,瞧见岚琪温和的面容很是欢喜,眼中似有仰慕之色。随后就双手捧了一只荷包递过来,颇有些紧张地说:“奴婢多谢德嫔娘娘的恩典,若非娘娘昨晚替奴婢们说话,奴婢们就惨了。这只荷包是奴婢自己绣的,娘娘若不嫌弃……”
“环春,你替我拿过来。”岚琪不等这小宫女说完,就让环春把荷包拿来,还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夸赞说,“很精致的手艺,你小小年纪很有本事。可往后也要好好跟着嬷嬷做事,不要太贪玩儿,下回再闯祸,没人替你说话可就要挨板子了。”
小宫女很机灵,俯叩头说记着了,瞧见德嫔娘娘不仅收下了荷包还夸赞自己手艺好,高高兴兴地退到一旁去等德嫔先行。岚琪又叮嘱她别晒太阳中暑了,才带人往太皇太后跟前去,那只荷包也让环春收好,说回去装些艾草戴着驱蚊。
到太皇太后跟前时,端嫔几人领着公主阿哥们早就在了。似乎是荣宪训斥胤祉不懂事和胤祺抢东西,太皇太后笑说重孙女儿太厉害,荣宪将来的额驸一定惧内。小丫头害臊撒娇,胤祉趁机就笑话姐姐,结果姐弟俩打起来滚作一团,荣宪脸上竟是被弟弟用指甲划了一道口子。
这下才闹得不愉快了,把太医都闹腾来。午后玄烨过来看了眼,心疼女儿脸上一道口子,把胤祉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男人怎么好对女人动手,顺带把大阿哥和太子也叫过来,告诉他们俩往后该教导弟弟了。胤祉可怜巴巴地挨训,委屈极了就缠着端嫔要找亲娘。
原是孩子们在一起玩得有趣,太皇太后见玄烨动气,直觉得好没意思,便让端嫔领着孩子们散了,只有岚琪留下。知道玄烨还没用午膳,她去端来鸡汤挂面,却听太皇太后怪皇帝:“训斥孩子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小孩子也要脸面的。你心疼闺女也不能太惯着了,荣宪还是做姐姐的,和弟弟动手就有道理了?这丫头自小就厉害,你也该管束管束。”
玄烨只笑道:“他们都是仗着有太祖母宠,朕的话也不大肯听了。”
岚琪放下汤面,让皇帝先进膳,太皇太后又笑悠悠说:“我如今也训不得你了,身边这样疼人的在。”
昨夜旖旎的缠绵还在身上留着感觉,玄烨一见岚琪心里便甜滋滋的,笑着看过她,从她手里接过筷子时还轻轻握了一把。幸好岚琪背对着太皇太后没被老人家瞧见,可她还是又羞又急地瞪了一眼,转身来太皇太后身边坐下打扇子。
“我听说纳兰容若来瀛台当差了?”太皇太后突然说起这件事,也不在乎岚琪就在身边,问着玄烨,“他和那个什么女人的事解决了吗?实在是闹得可笑,他真是有本事,让他额娘都求到太后那里去了,怎么不来求我呢?”
玄烨大口吃着面条,很不在意,喝了两口汤咽下嘴里的面,才应皇祖母:“儿臣会提醒他,别让他额娘总往宫里走。皇祖母不要生气,是他额娘仗着自己是皇亲,擅自去叨扰皇额娘。容若一直都凭本事在朕身边的,并不理会他母亲。”
太皇太后也知道,可老人家却觉得这样不孝,还提起来说:“听闻他和明珠一直都不和,这样不孝的人,皇帝用他还是要留心才好。”
玄烨已三两口吞下一碗面,吃得满头大汗,太皇太后推了岚琪过去给皇帝打扇子。两人目光相交又是柔情,岚琪赶紧避开,只管站在边上给他扇风。
有宫女来伺候漱口洗手,玄烨渐渐收了汗,才到祖母身边坐了,笑着说:“皇祖母想想,明珠是朕的重臣,容若是朕的能臣,父子俩若和睦,对朕而言未必是好事。他们不和睦互相较着劲儿,孙儿才不怕他们父子联手,权倾朝野。虽然父子不和有悖伦理,可朕真巴望着他们别和睦。”
太皇太后眉头微震,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我的玄烨,如今都能教皇祖母了。”
玄烨心情甚好,陪着祖母说了好多话,说如今云南捷报频传,七月的庆功宴势在必行。又说昨晚花灯布置在容若的建议下弄得更气势辉煌,邀请皇祖母到时候一定列席,说她是大清国真正的国母。
祖孙俩说得高兴,岚琪专心在边上打扇子,冷不丁玄烨说她:“怎么只站着傻笑呢,朕和皇祖母说什么,你可听懂了?”
岚琪当然没能全懂,知道玄烨又欺负她,收了扇子坐到太皇太后身边去。老人家乐不可支,叫他们别处去打情骂俏,正好她身上也乏了。
玄烨却道:“孙儿还有政务,过来瞧瞧您就要走。皇祖母还是留下她好,不然一会儿若下雨,她又要往雨里去钻了,您替孙儿看着她。”
岚琪不敢顶嘴,若是两人私下里,她早招呼皇帝一车子话了,可在太皇太后面前不敢放肆,鼓着腮帮子忍耐着。不久皇帝走了,太皇太后在凉榻上歪着,岚琪给打扇子,又给捶捶腰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会儿话。
岚琪本想哄了老人家睡着就去端嫔那儿瞧瞧孩子们,可太皇太后却只是打了个盹儿,醒来想起一件事,瞧见屋子里没有不相干的人,便对岚琪说:“这个纳兰容若我不喜欢。往后他还会在宫内行走,我若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你要替皇帝看紧些。后宫的女人难免有不忠不贞的,她们不自爱我管不着,可我容不得任何人让皇帝难堪。将来但凡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心狠,有一个杀一个,绝不能姑息。”
岚琪听得心惊,觉禅氏的事,她只略略和苏麻喇嬷嬷提过,嬷嬷和太皇太后是否有默契她不晓得,自己更从未和太皇太后说过半个字,这会儿太皇太后不管是怎么想她的,事情却是托付给她了。这番话显然是针对觉禅氏,虽然指的是整个后宫,可说实在的,多少女人敢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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