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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你又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个人来诬陷我,不是我说,秦洲你人模狗样的大男人,怎么总干些妾室贱婢才干的事,为了让我交出秦棠院子的管事权,栽赃陷害你是无恶不作,枉为人父,枉为人夫!”小周氏见缝插针,怒怼秦知府。
秦知府悚然:“李嬷嬷不是你们周府的家生子,你姐姐的陪嫁丫鬟吗?”那是原配生前最信任的旧仆,秦棠生母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在病榻上痛哭不止,求着秦知府顾念夫妻情谊,善待秦棠,李嬷嬷就是被原配殷切托付过的旧人,她是大周氏的陪嫁丫鬟,一生未嫁,自梳为做了嬷嬷,一直陪着大周氏,如今还管着秦棠的小院,帮她料理杂事。
小周氏艰难地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点往日痕迹,“李?家生子?长姐远嫁,带个什么家生子,这边的庄园店铺都是来了之后再置办的,哪里有现成的地方安置一大家子下人?姓李?长姐身边的大丫鬟不是雪荷吗?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雪荷不是嫁给了鼎香楼的王掌柜?”
小周氏毕竟也是掌过家的当家娘子,终于从记忆里把这些事理顺。“长姐陪嫁的丫鬟下人签的都是死契,有家生子也是家人还在京都周府,不可能全家跟着一起来了柰州,我为了跟你析产别居,特意整理查探了长姐的嫁妆和旧日家产,从未听
说过李嬷嬷这个人。”她笃定地说。
秦知府匪夷所思,“在……这位大人当面,”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你这毒妇,还敢狡辩。若不是你,难道还是这小小的李氏在中间搅风搅雨吗?她一个卑贱的下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干出这么多事来?”
沈离憾若有所思,下人当然够呛,但是,要是她不仅仅只是个卑贱下人呢,如果,她只是某些人推出来的棋子呢?
小周氏已经懒得搭理秦知府了,不论是想在大人物面前花言巧语逃避罪责,还是真的没发现中间的问题,都不重要,她现在担忧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如果,她这个时候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会有人信吗?
“你和你长姐是同母吗?”沈离憾突然问了小周氏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小周氏脑子转得也不慢,当时就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她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家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会把我推出来做牺牲品。再不济,沢儿还在这里,即使想要我代死,也不会把沢儿陷入这样的险境里。”
与此同时,话题焦点李嬷嬷在给秦棠通头发。
“嬷嬷,你说,为什么他要娶那样的女人?实在配不上他。”秦棠突然伸手按住心口,难过得不能自抑。
李嬷嬷一脸慈爱的看着秦棠,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我们小娘子这般好,不喜欢您的都不是
个男人。”
秦棠有些羞赧:“我知道我该听哥哥的,让叶家娘子带我多走动走动,但女子应以贞静娴雅为美,不应出去抛头露面。”
李嬷嬷手下动作温柔,不一会儿秦棠就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该怨叶壑撩拨她,还是该怨兄长秦棣在中间瞎传情,害得她将一片芳心寄托在一个有妇之夫身上,平白多生了几分忧虑。
“小娘子,老奴受太太委托,要好好照看你长大,以后,你要靠自己啦。”李嬷嬷放下木梳,缓缓说到。
“嬷嬷?何出此言?”秦棠一脸惊诧,横生不详预感。
“小娘子,老奴人微言轻,贱命一条,死就死了,肯定还会有数不清的污水罪名等着老奴,老奴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受苦。”李嬷嬷情真意切的说着话。
“嬷嬷,谁要害你?我去求父亲,必不让姨母伤害您。”秦棠站立得太急,碰落了一盒胭脂,殷红的粉末弥漫开来。
“小娘子,你长大了,嬷嬷也就放心了。这时候不死,也不过是去大牢里走一遭,何苦来哉。只我走后,你一定要当心,谁都不要相信。太太临终前,给你定了家里的沢少爷,你千万不能让朵小娘子和二太太将他笼络了去。不然,老奴在天之灵都走得不安心。”李嬷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嬷嬷,我去请大夫。”秦棠猛然泪落,因今晚想跟李嬷嬷说点体己话,
她呵退了婢女随从。屋里只她和李嬷嬷二人。
“小娘子,老奴的时间不多了,你记好,太太留下的人手的联络方式和为你攒的嫁妆都在这个绣帕上,一定要藏好,内宅是我管着,外面是我侄儿,但你谁都别信,别信……大公子是磊落君子,好多事想得不周到,你不要怪他,老奴也护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坚强起来。”李嬷嬷颤抖着将一块红色鸳鸯戏水图样的帕子塞到秦棠手中。
“嬷嬷,不要,我不要这些,您别扔下我。”秦棠哭得不能自抑,又不敢大声,怕被人听到。
她幼时夜里多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那时候秦朵刚出生,她不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更是天天找秦知府哭叫,就是不想让他忘了自己。姨母有了自己的儿女就对她很是泛泛,要不是李嬷嬷到父亲面前以死相逼,状告姨母,父亲可能还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受苛待。她明明是知府千金,整个柰州最金贵的女儿家,母亲去世前,还特意为她单留了一份产业,就怕她受委屈,要不是李嬷嬷多年护持,估计这仅有的产业也要被姨母谋夺。
姨母故意不好好教养她,想让她和柰州这里的村女一样在外抛头露面,要不是李嬷嬷告诉自己,她还察觉不出姨母的险恶用心。
幸好李嬷嬷真心护着自己。秦棠得知姨母的用心不端,立马去父亲面前哭求,从京都请了知名的好规矩的教
养嬷嬷,来教导她的礼仪举止,虽然柰州这地方的穷酸人家们对她这样的姿态多有风言风语,可她自己知道,这才是贵族世家女子的应有的风貌。
可如今,姨母居然如此残忍,连她最后的庇佑都要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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