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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凡小子（第1页）

2187年9月22日，地球，太阳时12：oo，东8区当地时间早9：oo。

王蒙脑海中骂骂咧咧的从网络世界中“苏醒”了出来，他讨厌这个苏醒的切换过程，大脑中植入的个人芯片的算力远远无法媲美外置个人模块的算力，虽然肉体大脑的计算能力也不弱，但是血肉苦弱，每次苏醒都必须忍耐不少的疲劳感，而且也需要等待很久才能完全恢复肉身的活力。

这个过程活像是把一个本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硬生生的砍掉所有的能力，然后塞入一个幽闭的黑暗小空间关禁闭，要等好一会才能拥有凡人的基本能力。就算是调整了苏醒过程的认知时间倍率，这种能力上的落差感也足以大的让人极其抗拒。就算身体自然补偿的多巴胺也会带来一些快感，但低剂量的激素带来的满足感太少了，政府限制公民们自主控制多巴胺的权利防止上瘾，这种自然的补偿完全不能满足王蒙失落感。

为什么非要每天都有这么个仪式啊！王蒙在意识中咆哮着表达不满，等待着肉体大脑和个人芯片的重新匹配，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舒适有序的数据流，没有心思一动就能创造的环境，简直就是地狱！

渐渐的，疲劳的感觉涌入了意识之中，神经系统将舒适和疼痛汇入大脑中，个人芯片开始降低算力，重新调整算法匹配大脑恢复的机能，将意识的运作主导重新交给了大脑。对于王蒙来说过于微薄的满足感直接被他无视了，他不耐烦的直接睁开眼睛，他受够了信息流枯竭的时间，哪怕是肉体的信息输入也比没有好太多。盖在眼睛上的眼罩状的维护仪自动离开了，入眼的是一间窄窄的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间，一张桌子，一台“无重力”自由床，一个嵌入墙体内的饮食机，一些挂在墙上的衣物，一个卫生间模块，别无他物了。

王蒙烦躁地起身，迅脱下衣物进入卫生间。随着他步入，卫生间的洁白瓷砖立刻转变为显示面，映照出他的身影：一个平平无奇的东亚人种男性，胡子拉碴的45岁年轻人------现在的内行星联合国人均寿命高达2oo岁，45岁只不过相当于过去的2o岁青年。他的身材符合标准的人类命运联合（简称人联）的基因模板的规定，不过本来应该有几块腹肌的身体却因为王蒙没多少心情去进行肉体锻炼，导致一层薄薄的肥肉掩盖了腹肌的外形；淡黄肤色黑眼睛黑头，标准的亚洲人种标配；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眉毛的基因稍微有点突变，导致左眉出现了一个小断层变成了断眉。

因为这突变，他才有了个新血朋友们给的绰号，王三眉。

“这些破玩意有必要吗？”瞄了一眼那镜子，王蒙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压根不想去看。都什么时代了，所有的信息都可以直接通过网络输入大脑内的芯片直接意识确认。只要他想，他能“看”清自己每一根头在外人看到的状态，只要把摄像头信息流投进大脑就行。当然，那些显示屏上还在闪烁播放的各种新闻、天气、日程安排信息都是同理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落后的固执，内行星联合国境内大部分产品都还是保留了供给肉体识别的显示功能，仿佛真的有人会去认真看一样。

通过个人芯片出了指令要求点一份胡辣汤和油条后，王蒙蹲上马桶开始阅览新闻打时间，一条新闻稍微引起了他的兴趣。将【伊丽莎白王冠号客轮挟持案新进展】的条目点开，王蒙本来以为又会是大片大片水字数的分析来占据自己的脑海，但是他意外的只看到了一句话：

【据深空远望公司巡天监测部门透露，“黑珍珠号”当前已经离开了伊丽莎白王冠号游轮，试图逃离追捕，内行星联合国水星舰队“太原”号、“内森”号巡洋舰正在进行近日点拦截。当前，伊丽莎白王冠号已经失去所有通讯，相关专家正在试图恢复联络，并通过各种手段观测结果。】

王蒙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人联的媒体跟一个多世纪前一样还是那个字越少事越大的德行。这个大劫案他在六个月前看到过，那时候伊丽莎白王冠号客轮刚刚在海王星-地球转移轨道完成加，一台不明身份的舰船突然从土星系冲出进入汇合轨道，那时候大量的报道都在长篇累牍的进行猜测这台战舰是什么；内行星联合国健神星舰队刚好在轮值，健神星本身也不是转移窗口期，完全不能援助，能援助的火星舰队以不干涉地球和土星的局势拒绝出手相助；最终一周后，通过种种迹象人们终于确认那台战舰是土星帝国私掠舰队“黑胡子开拓团”的旗舰，弩炮级快掠夺舰“黑珍珠”。

黑胡子开拓团在太阳系内可谓是臭名昭著的存在，如果内行星联合国的情报和坊间传闻没有错，远行者联盟里“妊神避世会”就是被黑胡子开拓团在八年前给毁灭的，传闻在遥远的柯伊柏带有数十个小型殖民地因为避世会的毁灭失去了工业支持，在饥寒交迫中出现了惨绝人寰的大量惨案，最后消失在宇宙的黑暗中。但是任谁也没想到，远征归来的黑胡子开拓团没有坐下来享受财富，而是突然前去挟持伊丽莎白王冠号这隶属于内行星联合国的外交游轮，即便是挟持后的脱逃路线必须经过防御森严的内行星联合国防卫圈，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一次挟持，着实出人意料。

由于种种原因，即便内行星联合国各成员国的舰队都愿意出动，他们也根本无法在挟持前进行拦截。一个月前，伊丽莎白王冠号被黑珍珠号的霰弹电磁炮击碎了散热板，因为无法散热而彻底失去了动力。然后他们被黑珍珠号接近并登舰，这台载有一千余人的游轮失去了船员们的通讯，随后而来的则是黑胡子开拓团来的折磨乘客的视频，他们试图逼迫内行星联合国交赎金。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谈判彻底谈崩了，黑胡子开拓团对伊丽莎白王冠号进行了彻底的撕票，这引起了相当大的内行星联合国的震动。这台游轮上的乘客中有相当多的重要人士，例如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林肯家族的族长，他代表了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海王星殖民公司进行了这次外交磋商，惨遭虐杀；又比如人类命运联合的一位著名科学家何欣，她在临死前还在试图将一些科研成果传递出来，相当多的科研大佬因此大声疾呼请求政府为她报仇等等。

“宇宙还是那个冰冷野蛮的宇宙啊”王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彻底洗漱和释放完毕了后，王蒙出来换了件舒适的衣服，快的吃完了必要的早饭。随后他走到自己的个人模块前端详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只有一个手提箱大小的轻模块存储了海量的个人信息，它对于每个内行星共和国的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它就像是每个人的另外一个身体，甚至是另外一个人生、一个世界。

在这个时代里，内行星联合国的绝大部分公民已经没有百年前“家”的概念了，每个人除了为自己生活下去、为社会完成必要的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牵挂可言，生理意义上的血缘责任早就被社会化抚养和批量制造新生儿彻底替代，每个公民只对自己所属的组织有供养职责和感情，只有极少数的人还在遵从古老而毫无必要的“家族”的血系延续。所以，对于绝对大多数的公民而言，他们一辈子只有三个家，一个是自己所属的社会组织的“家”，一个是可能遇到的配偶的“家”，最后一个是真正意义上陪自己到死绝不分离的个人模块、真正的家。

在个人模块里存储的信息是每个公民自己的世界，对于内行星联合国公民而言，失去了信息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死亡，这是任何其他东西都无法比拟的。信息，就是每个人的一切，每个人的一辈子，每个人的行为的结晶，每个人智慧的结晶，是无法被替代的独属于这个个体的东西，也是陪伴个体的不能分离的家。

【公民王蒙，根据unp-218o-o1o8征召计划赋予中央系统的权限，您被筛选出来进行工作更换。由于擅长观察分析工作，并且曾有预备舰长资格，您被“珠穆朗玛空间站高能物理研究所”选中作为执行人员。由于您最近五年已经耗尽配额的主动更换工作权限次数，本次征召工作您如果拒绝将会被至少1o轮周期内部不再赋予工作更换权限，并进行相应的降低o.5级社会关系惩罚，请确认是否接受征召？】

突然灌入脑内的通知消息让王蒙翻了个白眼，他这五年因为心情不好连续换了八次工作，本以为快到周期可以等新权限了，谁横插这一手破坏了他的计划？深井冰啊真是，傻子才想上太空，地球上不好么？

不过他也没得选，受到o.5级社会关系降低的惩罚会让他少很多娱乐和能量配额，这个代价他还是不想承受。毕竟他只是内行星联合国内最常见不过的一个穷小子罢了，离开了组织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接受征召】

【公民王蒙，您的工作组织即刻从“苏州区恢复项目”转移至“珠穆朗玛空间站高能物理研究所”，请在三日内到达最近的机场搭乘华航8764号航班前往珠穆朗玛空间站。温馨提示，目的地空间站位于地月L1点，当地消费品丰富程度相对于当前区域较低，请带足个人所需消费品。】

叹了口气，王蒙抄起自己的个人模块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弹出了退房确认消息。退掉了这临时公寓后，他沿着千篇一律的项目公寓走廊来到了大厅，大厅入口处一面瀑布般倾泻下来的液幕挡住了内外，但是奇怪的没有洒出来一点，也没打湿每个进来和出去的人。大厅里进进出出不少人，有不少人是成双成对的，但是对于现实中任何关系的王蒙毫不关心，他拿起一个全透明面罩戴上，拉上帽子戴好手套就走了出去。

磁力和电流控制的合成液幕扫过了身体表面，进行了一次无意义的冲洗，这些液体在约束下居然没有在王蒙衣服上完全存留一滴，全都被电磁场给牵引走了。王蒙来到了公寓外，放眼望去，公寓正面面对的是一个荒凉的、巨大的如同陨石坑的大型环形山，不过边界已经被拆掉了一大半填平并重新修起了城市，大片大片如同风力电机的清洗塔到处伫立，试图清理空气中的所有辐射元素。

传闻在一个半世纪前，这里是一座人类命运联合主要国家之一，昵称兔国的一个著名省份，拥有一个历史课本里出现的美丽“西湖”，但是在一百多年前地球和火星大决战的时候，这里挨了多大当量的热核弹轰炸，将西湖彻底变成了环形山。嗯，也可以说是西湖级p1us版，到现在还有微量辐射元素还没被清理掉的那种。那次的地球火星大决战几乎毁灭了整个人类社会，地球人口锐减到八亿人，火星只有最后两座穹顶三万人存活，如果不是双方都打不下去了，估计地球现在就不是39%的6地面积被摧毁而是1oo%了吧。

王蒙看着眼前人类战争造成的现象摇了摇头，随便找到了一个交通轨道边的磁悬浮摩托车坐了上去，将个人模块放好后启动了它，电磁振荡的嗡鸣中摩托车悬浮了两米的高度，一拧油门，电磁摩托以6okmh的度载着他向远处疾驰而去。他很享受开车感觉，这种可以掌控的感觉是他在现实世界中唯一称得上喜欢的娱乐了。转头望向左边，王蒙从环形山上可以看到十几公里外内行星联合国的大型空天飞机的起飞，这些1oo米长、翼展9o米的夸父级大型空天飞机有着高达633吨的起飞重量，起飞和降落时它们的聚变动机不能点火，它机腹下起降的电磁动量阵列在爬升到几十米高度后推动力急下降，导致整个空天飞机有种要摔在地上的感觉。

为什么不能直接使用动机来提供起飞推力呢？那当然是因为，用错了真会烧一大片地方的。

【公民王蒙，月航44567号航班即将点火，请注意停车寻找掩体，规避爆鸣】通告通过网络窜入了王蒙的个人芯片中，不厌其烦的通告着。

正在起飞已经离地几百米，看上去马上要失去动力的空天飞机的机头抬起到了接近四十五度，机尾指向了机场尽头的巨大水池。就在这瞬间，机尾骤然出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光点闪烁，两束无与伦比的等离子流轰然冲进了水池，整个空天飞机骤然像是恢复了力量一般，开始快的以4g的加度开始了加。两束等离子流的光芒点亮了天空和大地，仿佛两根擎天巨柱连接了地面和空天飞机，它们几乎媲美昭朝阳的明亮像是两个线性的太阳，这使得远处王蒙的面罩自动进行了滤光才让他的双眼没有被闪到。足足五十秒后，巨大的轰鸣轰然砸在了王蒙的身上，巨大的气流波将他和电磁摩托吹的一阵震荡，滚雷似的轰鸣将他的胸腔也震得嗡嗡作响。

王蒙知道，那实质上是连续而密集核爆形成的声音，内行星联合国的聚变动机构造他不是非常懂，以肉体大脑能理解的简单概念，他知道内行星联合国的聚变动机相当于是连续的磁约束聚变核爆炸就行了。他喜欢这种核爆，群星毁灭性的力量被人类掌握，变成人类冲破地球束缚的火炬，虽然他不喜欢宇宙，但是不能去和不想去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他喜欢这种在风暴中前进的感觉，咬着牙在警告中坐正，低声哼唱着，在呼啸的狂风中前进。

【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夺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