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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宝玉误踢袭人（第1页）

明日便是端阳节，那文官等十二位女子放学后，纷纷进入花园中游玩。恰巧，小生宝官、正旦玉官这两位女孩子，正在怡红院与袭人嬉戏，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大家齐心协力，将沟渠堵塞，导致积水在院内汇聚。他们抓住机会，捉弄那些绿头鸭、花鸂鶒和彩鸳鸯，或捕捉或驱赶，甚至缝住了它们的翅膀，放在院内供人赏玩，随后关上了院门。袭人与其他人在游廊上欢笑嬉闹，乐此不疲。

宝玉见门紧闭，便伸手敲门，然而，房内的众人正忙于欢笑嬉戏，对于门外的敲门声浑然不觉。宝玉持续地敲着门，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如雷鸣般的敲门声终于穿透了屋内的欢声笑语，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尽管他们本以为宝玉不会在此时返回。

袭人带着疑惑的笑意说：“这会子谁在敲门？没有人去开。”宝玉在门外应答道：“是我。”麝月听后，误以为是宝钗的声音。而晴雯立刻反驳说：“别胡言乱语！宝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呢？”

袭人轻声说道：“让我通过门缝瞧一瞧，如果可以开就开门，否则就让他在外面淋雨吧。”她沿着走廊走到门前，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宝玉被雨水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袭人见状，既焦急又觉得好笑，连忙打开门，弯腰拍着手笑道：“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做什么？哪里知道你回来了。”

宝玉满心怒火，他恨不得给开门的人踢几脚去。门一开，他连看都没看清楚是谁，只以为是那些常常惹他生气的小丫头们，便毫不犹豫地抬腿踢向了对方的肋部。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打破了寂静的空气。宝玉愣住了，他还在嘴里骂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我平日里对你们的好，你们就拿来取笑我！”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到眼前泪流满面的袭人，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忙道歉：“哎呀，原来是你！我踢到你哪里了？”

袭人从未被宝玉这样对待过，她被踢得疼痛难忍，又被宝玉的怒骂羞辱，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又羞又气又伤心，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尽管她想反抗，但她明白宝玉并非有意踢她，因此她只能咬着牙说：“你并没有踢到我。你还不快去换衣服！”

宝玉一边走进房间脱衣服，一边笑着说：“我长这么大，今天是我第一次生气打人，真没想到竟然会打到你！”

袭人一边忍受着疼痛换下衣物，一边努力笑着说：“我是第一个，无论事情的大小、好坏，都应由我开始承担。只是希望你不要打了我，明天又顺手打别人。”

宝玉回应道：“我刚才真的没那个意思。”

袭人柔声回应：“谁又会认为你是故意的呢？日常的开门关门，都是由那些小丫头们负责。她们已经习惯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人又爱又气，却也不真的让她们感到害怕。你原本以为那是她们在门外，踢上一脚，吓唬吓唬她们也是好的。其实，刚才是我顽皮，故意不让你进门的。”

话音未落，外头的雨已经渐渐停歇，宝官和玉官也早已离去。袭人只觉得肋下一阵疼痛，让她心情烦躁不安，连晚饭也未能好好吃下。到了晚上洗澡的时候，当她褪去衣物，才惊讶地现肋侧竟然淤青了碗口那么大一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却又不便声张。夜晚，当她躺上床铺试图入眠，那阵阵刺痛让她在梦中也忍不住出“嗳哟”的呻吟。

宝玉虽然无意中伤害了她，但看到袭人显得无精打采，连睡眠也不安稳，内心不禁涌起愧疚。深夜中，他突然听到细微的疼痛呻吟声，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踢伤了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宝玉悄无声息地点起了灯，温柔地走向袭人的床边。

正当他轻轻掀开帷幕，欲查看袭人的伤势时，袭人突然咳嗽了两声，痛苦中吐出一口粘痰，紧接着又是一声压抑的“嗳哟”。她睁开眼，迷糊中看到了宝玉关切的面孔，不禁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宝玉柔声回答：“听到你梦里的‘嗳哟’声，我担心是踢伤你了，来看看你的伤。”

袭人有些虚弱地说：“我感觉头晕，嗓子里又腥又甜，你还是照照地下吧。”

宝玉听从了袭人的建议，手持灯照亮地面。然而，当他看到地上的一口鲜血时，他惊慌失措地喊道：“太可怕了！”袭人见状，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回忆起人们常说的话：“年轻人吐血，生命可能不会长久，即使命大活下来，也会变成废人。”这些话语让她原本对未来充满期待和炫耀的心情瞬间化为灰烬，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宝玉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酸楚。他关切地问道：“你心里感觉怎么样？”袭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宝玉立刻想要叫人去烫黄酒，准备山羊血黎洞丸来治疗。然而，袭人却拉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你这么一闹起来，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他们会抱怨我轻狂。原本无人知晓的事情，现在却弄得尽人皆知，对你对我都不体面。不如明日你悄悄打个小厮去请王太医，弄些药来服用，事情便可悄然无声地解决了。”宝玉听后觉得她说得有理，也只好作罢。他走到案前，倒上一杯清茶，端给袭人漱口。

袭人心知肚明，知道宝玉此刻内心并不平静，若她执意不让他照顾，他定会不高兴；同时，若是惊动了其他人，更是不妥。于是，她选择留在榻上，任由宝玉细心照料。

天还未亮，宝玉已匆匆起身，无暇梳洗，急忙穿上衣服赶往王济仁的住处，亲自询问治疗方法。王济仁询问了袭人的病情后，确诊为轻微的伤损，随后开了一剂药方，详细说明了如何服用和外用。宝玉仔细记下这些指示，然后匆忙返回园中，按照医嘱为袭人调配药物进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