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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路向西 帅师师的心思（第1页）

幸亏提前安排好临时负责人了，否则光是上车那一阵子就是混乱的谁也找不到谁，因为乘客太多了，不理解“挤火车”含义的人总算切身体会了，以前是交通方式单一，恐怕能进站却无法顺利上车，所以一放开拦挡就都奔跑一阵子，生怕晚了挤不进去车厢，虽说如今交通方式多了起来，可是多年形成的习惯难以改变了。

当红芝麻公司的员工终于坐上西去的火车时，站台已经成了灯的海洋，就在这灯的注视下慢慢离开郑州，一路向西驶进无边的黑暗里。楚冲查点自己车厢里的员工人数，都已经稳当的躺倒在各自铺位上，过了一会儿凌导那边和帅师师那边都回复平安无事，楚冲这才放下心来，稍事休息后，楚冲又来到凌厉这边，他想尽可能在不破坏团队旅游行程中增加去张红所在景区的安排，经过和旅游公司沟通，红芝麻公司旅行团对既定行程不能擅自进行变更，因为涉及到的景区已经提前编设好服务空间，但是可以在整个旅行项目结束后，自行增加个人项目，如果不需要导游服务，旅游公司可以把红芝麻公司员工送到指定地点，视同提前结束服务合约，费用不退，至于后续红芝麻公司怎样安排与旅游公司无关。

于是楚冲多方听取员工意见后，决定合约旅行在张红所在地结束，后面安排由楚冲决定。

帅师师此时还没有睡意，既有第一次参加团体活动的兴奋，又有负责本车厢员工的压力，别人可以毫无负担的活动，她却要顾及到每一个需要照看的同事，幸好是在夜里上车，列车员要求乘客安静，这省了不少事。帅师师临睡前挨个询问会不会使用车厢卫生间，有两个员工从来没坐过火车，帅师师就让两个员工跟她来到车厢卫生间那里，教给他们使用方法，直到会使用为止。

帅师师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时间，她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而是坐在过道边上的折叠椅上望着夜色里不时闪过的万家灯火或者一片黑暗呆……

其实帅师师很怀念坐火车出行的日子，不需要携带多少东西，只一个小包，一张车票就可以跟随火车到任何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小站……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因为这样那样的杂事需要处理而一次次让计划作废。正像一歌唱的那样：我想去桂林，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

第一次坐火车是跟着母亲，从东北到鲁西南坐了三天……那时火车不像现在这么快，又没有可以直达的路线，一趟火车走下来，大人直呼受不了，她却越坐越有兴趣。白天对车窗外的景色着迷，晚上对一闪而过的灯火叫好，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说来也怪，尽管这样却不困，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常常是一边用手扒拉着母亲，一边大叫：“妈，妈，你看！那楼真高啊！”“妈，妈，你看！那河真宽啊！”叫的次数一多，母亲就懒得理她了，只是闭着眼睛答应着：“就是！”。

对面坐的是一对帅哥美女，就是现在，只要一想起这段经历，她还是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帅师师会对他们的印象这般深刻？那是因为她在看到窗外景色手舞足蹈时一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杯，水洒了男的一身，她吓坏了，可是接下来，女的说：“别摔着了……”声音轻轻的，男的也是大度的说：“没事，就当我过了一个泼水节。”

母亲严厉的批评她，却被女的拦住了：“大姐，小孩好动是好事，说明她聪明……”

帅师师觉得跟着火车出行，心情很重要，心情好了一路风景，心情糟了一路眼泪……自己单独坐火车是在几年以后，那次是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打拼。这回坐火车不再只关注窗外的风景，而是和陌生的乘客聊天娱乐，聊天往往没什么实际意义，都是些海阔天空的胡侃，从家长里短到世界大事，从逸闻趣事到月球探险，只为聊的开心就好。玩的最多的是扑克牌，“小猫钓鱼”“鬼七五三二”……这是几个人玩的，后来展到拼板，俄罗斯方块……车是绿皮车，整个路程一直那么不紧不慢的咣当着……

有时候想想，慢车有慢车的好处，可以充分思考下站以后的事情，想好了继续前行，后悔了原路返回。别管前方是否会有风雨，只要我们一路愉快的同行就够了。也许彼此的缘分就是这一段路，那就让它充实起来，给自己留一个美好的回忆，然后下车各自珍重。

有一年，帅师师和一个同伴坐火车去郑州，对面坐的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女孩，同伴提议打扑克解闷，女孩同意了。刚开始是小心翼翼的，玩过几圈就比较放得开了，通过交流才知道她是和父母闹了矛盾偷跑出来，帅师师就一点点解劝。最后都不愿玩了，她就说再玩最后一把，那可真的是最后一把啊！因为打出的牌都被她扔出了窗外，随着外面的风飘散而去，女孩这回笑的十分开心。当最后一张扑克牌被扔出去以后，帅师师说：“青春就像这副扑克牌，打好了下回还能用，打不好就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女孩决定在一个小站下车，她说这里有班车可以回家，她想让帅师师留下联系方式，帅师师没有答应，她说：“我们的缘分就是这趟火车，就是这一段路程，相遇了彼此问好，分别了互祝平安，这就很好。因为陌生，我们展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我怕熟悉了彼此的残缺，美好的印象也就会变成深深的痛苦了……”

最喜欢看火车上的早晨风光，铁道线从车下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而地平线上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这是多么壮美的景象啊！有过这种经历看过这场景的乘客，都会油然而生一种祖国强盛的自豪感，别人是不是真的这样想，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是这样想的。

每当火车广播响起《广阔的地平线》乐曲时，帅师师就知道火车就要到达终点站了，对于火车来说，它可以歇歇了，可是对于乘客来说，只是过去了一段经历，出了站台迎接的会是下一段生活。帅师师觉得自己的生活故事，就是一段段火车旅程贯穿起来的。

帅师师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别人把你看成是人生片段里的主角，而你又会把别人看成是片段里的主角。换句话说，欣赏是互相的，而诋毁只是一句话的事。如果能够始终同行，你会现事情原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比如你看到了一个背包客，他也现了你，他是不是把你当成问路的救命稻草，你不清楚，你看到的是风尘仆仆，是几乎所有西部片里狂野而傲慢的牛仔形象，有那么一瞬间你眩晕了，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凭着一只背包浪迹天涯，就像所有千猜万猜的谜语知晓了谜底一样。但你绝想不到，你看到的只是他人的片段，他可能因为寻不到住处而露宿野地，也可能因为被狗追赶而狼狈逃窜……而这些都是你无法了解的，你的生活圈子注定你只能关注他这么一段。

帅师师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好让自己有力气坚持到底。坐过火车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火车驶过一片山间田野，忽然看到田野中驻足观望火车之人，会想他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多么好啊！乘客却想不到，那田野之人也在望着自己感慨：我要是能坐着火车走出大山该多好啊？可是低下头来，又是各自烦恼着，乘客会想到下车后食宿无着的陌生感，转乘时买不到票的尴尬；田野之人真想摔了手中的锄不干这痛不欲生的活了……

帅师师觉得这就是生活，珍惜并乐享眼前的世界，会无比快乐，盲目羡慕远方的风景，会万分苦恼，所以决定我们生活状态的不是身外之物，而是内心情感。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常常被用作平凡人的励志语，其实反过来想为什么不会是“牡丹虽然大，也学苔花开”？从植物学角度来看，苔藓类植物可是比牡丹的生长历史要长得多，所以这里不存在谁模仿谁的问题，只是有人想多了。其实，苔花也好，牡丹也罢，做好自己是最主要的。

帅师师又想起自己在泰山旅游的时候，忽然被路边那些高大的古松吸引，它们身上钉着一块铭牌，上面标示着有关树的信息，比如树名和存活年代等，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些内容，以为只是一般的树种，待到仔细阅读之后才现自己的浅薄，和它们动辄几千年的树龄相比，自己的年龄约等于无，连它们的零头都不到。

帅师师在多个地方见过这种高龄古树，类似于孔庙孔林场所少不了，孔林里有一株楷树，据说是子贡为老师孔子守灵留下的，可惜毁于明朝的雷火，只剩下烟熏火燎之后的树桩供人追思。就连一些颇有来历的乡村田间地头也偶见古树身影，只是沧桑变化让人辨认不出古树附近建筑的模样，它们或者湮没于历史长河里，或者毁于战火纷飞中。

站在树下，必须心怀虔诚，以仰视的姿势和它交流。千百年乃至数千年的光阴里，无言的古树肯定经历过盛世繁华，肯定见证过颠沛流离，少不了风吹雨打的锻炼，甚至遭遇虫吃鼠咬也不皱紧眉头，就那么执着挺立着。所以人们没有理由漠视它的存在，任何嘲讽的做派无异于蚍蜉撼树。

在帅师师的童年记忆中，父亲有一段时间做过铺路工，每天的任务除了整修路面，还要在路边栽下一株株杨树，好奇问他为什么栽树，父亲很平静的说有了树，路基就不会被雨水冲垮……可她怎么觉得树还有别的功能，只不过父亲认为说了也不懂，所以干脆就不解释。在她的认知里树还有遮阳的作用，夏天妈妈串门，都是专捡凉快的地方走，有时候半路累了就坐到树荫下歇一会儿，要是没有那些树，很难想象还能坚持多久。

帅师师在树下走过的时候，常常听到小鸟躲在枝叶间欢快的叫，就想看看它的真容，但往往它最先现了她，不动也不叫让人无处寻找。夏天里金蝉每日在树上兴奋的唱歌，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直往耳朵里灌，实在应该归于噪声之列，但是想想数年的忍隐换来的不过是几个星期的聒噪，也就原谅了它的放肆。

大树对鸟虫们很宽容，即便被当成住宅小区也不在意，甚至连人类对它的恶行也能容忍，有人爬上树折下枝叶编成帽子，扮成游击队员和小伙伴伏在草丛里玩打仗，直弄得大树伤痕累累，可是转过年来依然枝繁叶茂，仿佛曾经的伤害不曾生过一样。从这一点上讲，它很像那些随和的老人，而这又或许是它长寿的秘诀吧？

人在青年，能做的依然是仰望大树，那些童年时候的疯狂举动早已化作树身上累累的伤疤，透过老树虬枝残叶去看湛蓝天空，看白云一点点填补枝叶的缝隙，又一点点撕开……那是云朵飘走了，小鸟还站在枝头梳理羽毛，只是它已经不是曾经的生命了，金蝉还在嘶叫，却不知已经有了多少轮回。轮回的时光里，苍老的又何止容颜？又何止生命？唯有那株老树青春如昨。

一声叹息，收回了漫无边际的思绪，抚摸着皲裂的树皮，一如抚摸自己伤痕累累的青春。古树不老，在树影里小憩着李杜文章，也许贺知章曾经在树下驻足赏春，吟出“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喜悦，也许诗人王绩曾经在远处欣赏，写下“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感叹，也许杜牧曾经在树下歇息，留下“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赞誉……只是诗人们在老树面前仿佛过眼云烟，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老树依旧笑春风”。

仰望古树，常常觉得自己的渺小，小到还不如它的一枚叶片，它可以在岁月里轮回青春，人却在日渐衰弱中感叹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