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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第1页）

成了亲以后，他还是喜欢叫姜梨“小姑娘”，显得格外的宠溺和亲昵。

姬蘅笑了笑：“很聪明嘛，小姑娘。”

姜梨闻言，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气愤道：“谁会这么做？太过分了！”正因为姬蘅一直表现得很强大，得知姬蘅沉重的过去后，才特别令人心疼。如今又知道有人如此欺负小时候的姬蘅，姜梨更加疯愤概。

姜梨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恍然道：“你被诬陷了？是别人将你推到湖里，可谁都不承认，说是你自己掉进湖里的？”

姬蘅笑了笑，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在我看来，不是，在别人看来，是。”姬蘅道：“所以叫算是。”

姜梨蹙眉，她想起闻人遥说过的那些话，迟疑地问道：“不会是那些师兄师弟吧？”

“什么叫算是？”姜梨皱起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姬蘅没有否认。

“算是吧。”他嘴角一勾，笑盈盈地道：“就是这片湖。”

小孩子是最天真的，因此当他们怀着恶意的时候，也是最可怕的。因为在很多时候，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会对另一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姜梨一怔：“你？也不小心掉下去过湖里么？”

姜梨抓住姬蘅的手，姬蘅挑眉，道：“没事的，阿狸。”他反过来宽慰他。姜梨实在舍不得再去询问他那些细节，再让姬蘅回忆一次过去的伤害，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我小的时候，也差点死在湖里。”姬蘅道：“这么说来，我们真是有缘。”

“你就当他们妒忌我吧，毕竟他们实在是很丑。”姬蘅不紧不慢地道，“这样想的话，你会不会高兴一些？”

姜二小姐因为投湖，芳魂不知所踪，却阴差阳错的，让姜梨成为了姜二小姐。

仅仅只是这样？姜梨不这么认为，姬蘅会在闻人遥提起过去的时候显出不愿意攀谈，也不愿意回忆，只怕这件事对姬蘅的伤害，要比他眼下所表现出来的轻描淡写，要严重得多。

姜梨走到了湖边上，山上的湖水早就结冰了，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有长着白羽的鸟雀站在岸边的草丛中，出唧唧的呓语。姜梨道：“我刚醒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姜二小姐知道亲事被抢，投湖了。现在想想，真是恍若一梦。”

那些师兄弟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欺负姬蘅，并不清楚，但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伤害，在日后姬蘅的性格形成中，也就变得格外狠辣无情。闻人遥尚且隔几年就要回扶乩门一趟，但姬蘅却不喜欢回来。只怕除了不愿意见到师兄弟们以外，还不愿意见到过去那个懦弱的，任人欺负的自己。

姜梨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后来姬蘅在其中，平衡成王、姜家和洪孝帝三方势力，一直做得很好。原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这些。

姜梨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抱着姬蘅的胳膊，道：“若是当时我在场，我一定胡会保护你。”

“政客权术，用人之道。”姬蘅回答。

姬蘅失笑，“你在场？阿狸，你那时候，还是个还不能走路的小娃娃。”

“那你在这里，学的是什么？”姜梨问。

姜梨想想自己那时候，的确说出这种话有些可笑了。但她还是执拗地道：“倘若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帮你赶走他们，然后让你跟我走，再也不让你被欺负。”

姬老将军当初在姬蘅四五岁的时候，就把姬蘅放在这里，让姬蘅在此呆了整整三年。那时候是林柔嘉最丧心病狂的几年，为了防止他们对姬蘅下手，姬老将军才想到把姬蘅藏在这里，斛阳山脚下有奇门遁甲，寻常人走上山就会迷路，旁人现不了姬蘅的踪迹。

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说笑的话，这种事也不会生，不过她就是说了，好像只有说出来，心中才好受一些。姬蘅道：“好啊，传说斛阳山上有能满足人心愿的神仙，说不准听到了你的话，特意让你回到我的小时候，帮我出气一回。”

姜梨随着姬蘅走了出去，斛阳山峰处，只有这么一处师门。整座山头都没什么人，正因为人迹罕至，风景才格外美好。丛林幽谷，山峰陡峭。姜梨边走边询问姬蘅，姬蘅也就一一回答。当年扶乩门的小师傅们，就是在此学艺。学的是卜卦扶乩，也学机关暗器，武功医术，各有侧重罢了。

姜梨扬了扬拳头：“我找阿昭的弹弓将他们全都打跑！”

又说了一些话，闻人遥要带林尧上名谱了，静玄真人就让姬蘅带着姜梨在这四周转转。

姬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哎呀，真是好可怕的悍妇。”

姬蘅看着面前他们打打闹闹的场景，只是淡笑，姜梨却能看出，他是比平日里还要高兴一些，终于也放下心来。

她见姬蘅说着说着，像是彻底地从那种晦暗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到底是不舒坦，像是胸中堵着一口气般，就连夜里和姬蘅一道就寝的时候，还想着这件事。

“嘿，我的徒弟可比你的徒弟听话多了。”闻人遥洋洋得意。

斛阳山地势高，夜里便格外的冷。姜梨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几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声像是骂声，姜梨睁开眼起身，回头一看身边，并无姬蘅的身影，床被整整齐齐，像是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臭小子，”静玄真人佯作生气，“你整日胡说八道，还怎么做人师父！”

她怔了一怔，本应该先去寻找姬蘅，但不知为何，听到外面的声音，便鬼使神差地，披上衣裳，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师父，好好地吃饭，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闻人遥不满，“不知道的还你为你咒阿蘅呢。”

门外月光如水，但白日里厚厚的积雪却全都不见了，更像是深秋初冬季节，已有寒意，却还不至于天寒地冻。周围十分安静，只有风，但孩子们嬉笑的声音，就这么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