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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阿姨是康秋薇的妈妈，又瘦又高，总把头梳得很服帖。她是福利社的收银员，整个福利社就靠她一个人支撑。这位阿姨能干又漂亮，说一不二，带着一种轻易让满玉自觉产生认同的气势。

她有耐心陪自己下三个月跳棋，也能在确定问不出事情后，直接言明不再和她下棋。满玉对她，既喜欢又讨厌。

至于康秋薇，满玉的记忆有些模糊。她算是从小在厂里长大的那“极少数”之一，也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先，她是所有孩子的榜样，出了名的常年第一；其次，她从不出门和大家玩，总是呆在家里，还不觉得闷；最后，她是备受父母宠爱和保护的独生女。这三点，无人能越。

满玉读小学时，厂里还没有那么多小孩，只能常常去找她玩。两人会在康秋薇睡觉的上铺，玩一些过家家的游戏。她从不和自己起争执，无论满玉想充当什么角色、想怎么进行游戏，她都同意。

她比满玉大几岁，身材却比满玉娇小。这一点，大致是遗传了她个子不高的爸爸。

等康秋薇上了六年级，满玉就总被谭阿姨给拒之门外了。她直言康秋薇需要学习，不会再和自己玩了。后来关于康秋薇的消息，满玉都是从爸爸嘴里听到的。

比如先是考上了区里最好的初中，中考前又被市里最好的高中提前录取，高中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诸如此类的闪亮“战绩”，总能传入自己耳朵里。

有她在前，满玉没少被爸爸磋磨。

满玉从未讨厌过她，她是满玉见过的，唯一一个貌似真的热爱学习的人。就算是玩过家家，康秋薇也常常自行插入一些算账的情节。她所有黄色草稿本的正反面，都整整齐齐地罗列着数学算式。

在她身边，满玉觉得自己能安静不少。只可惜，她们现在已经没什么见面机会了。康秋薇的模样有无变化，满玉都不清楚。

她记忆中的康秋薇，还是那个认真地蹲在窗台上算数学题的瘦弱女孩。

谭阿姨在康秋薇上高中后，就开始接一些手工活来做。满玉去福利社买零食时，见过她在柜台后面偷偷给彩色玻璃包边。满玉提过想要帮忙，却被谭阿姨一口拒绝，还要求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这事。

若是直接问她要去哪找零活，满玉觉得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必须想个方法才行。

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两点整，满玉站在了康家门前。

谭雨正准备去福利社上班，见满平元女儿站在门外，有些惊讶。她挺长一段时间没在自家门前见过满玉了，听说这孩子去了荣华读书，倒也不算太差。

“怎么了？”谭雨边问，边关上了门。

满玉抬头，“阿姨，我想找秋薇姐姐问些事情。”

谭雨疑惑，“找她问什么事情？你们俩很久没见面了吧？”

“啊……是这样，我数学总是不及格，我爸让我找秋薇姐姐问一下学习方法。”满玉把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谭雨立即摇头，“她现在上了高中，学习任务很重，哪有时间和你说话。”说完，她就对上了女孩微红的双眼。

“我知道秋薇姐姐很忙，我就问个五分钟，很快的……”满玉哽咽了一下，止住了话头。

谭雨见状，挤出一个微笑，“她是真的没时间，你找其他人问问吧。蔡家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听说他也学得很好，还拿过奖呢。要不你问他去？”

“阿姨……”满玉还想说些什么，见谭雨不为所动，只好垂下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阿姨实话跟你说吧。康秋薇上一次月考退步了几名，现在正被她爸爸罚着在家里做题呢。五百道题目，做不完不能吃饭。阿姨不是凶你，你也懂事点。这样吧，你跟阿姨去福利社，阿姨请你吃雪糕。”谭雨边说，边揽上满玉的肩膀。

满玉被推着走，低头揉了揉没能挤出眼泪的眼角。

下楼时，满玉继续和谭阿姨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