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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赶到教职工宿舍的山脚下时,阴云已经沉沉地压了过来。山脚下的樟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方嘉鸣丢下头盔,沿着台阶向上狂奔而去。
近些日子连天的阴雨,台阶也变得肮脏湿滑,黏腻的苔藓蹭上了鞋底。方嘉鸣攀爬的速度太快,一个趔趄,差点从石路上滚下来。
他屈膝重新站起身子,垂眼一看,手掌被尖利的石板刮破,沁出了一行血珠,手肘也蹭上了污泥。
他顺手擦干净血渍,脚步却一直未停,继续一路向上攀爬。
哪知周末教职工宿舍的管理严格,原本虚掩的单元门竟被死死关上。方嘉鸣没有钥匙,只能站在墨绿色的单元门外,用力地敲门。
生锈的铁门,连锁芯都被砸出声响。但几分钟过去,却始终无人应门。
直到一楼的住户不堪其扰,老太太推门出来看了一眼,方嘉鸣才如获大赦。
楼道里寂静到能听清窗外的风声,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了三楼林树家的门前,先是用指关节敲了几下门板,没有回音,又用手掌猛拍了好几下门板,依旧没有回应。
对门的住户刚好出门丢垃圾,方嘉鸣一把将人拽住,吓了那中年男人一跳。
“您好,请问302的住户今天不在家吗?”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哪位啊?”
“我是他朋友。这家不是住着一对父子吗?”
“啊,对。”男人闻言这才松下肩膀来,“他家男的早上就出门啦。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方嘉鸣意识到他在说林永森。
“那他那个小儿子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那个儿子平时也不怎么出门的。”男人说完就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我要下楼了。人不在家你就下次再来吧。”
说着男人就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离开了。
方嘉鸣踌躇了片刻,回过头又反反复复敲了无数次门。却依旧没有人出来应门。
他转身下了楼,走到了单元楼外的转角处,仰头看向302朝南的卧室窗户。阴云密布的天气,那间屋子却没有开灯,连纱帘都被紧紧拉上,像是根本没有人在家。
方嘉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距离天黑越来越近了。而距离林树的任务截止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八个小时。
他站在宿舍楼的阴影下,努力从记忆里挖掘林树提过的地点。
五分钟后,他重新下了山,骑跨上机车,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方嘉鸣一个急刹,车停靠在了前海浅滩的堤坝边。混沌的天空把海水染成了深黑色。无止尽的浑浪从深处涌来,一层层前赴后继地拍击着浅滩。
方嘉鸣绕着浅滩跑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喂!那边的!”身后传来了扩音器的声音。方嘉鸣回头一看,管理处的人穿着鲜黄的马甲朝他跑来。
“那边听见没有啊?!涨潮了!马上要下暴雨了,今天浅滩不开放!不要擅闯!”
人一路小跑,很快站到了他面前,方嘉鸣连忙往后退了半步,朝对方比了个手势:“不好意思,您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过来这里。短头发,大概长这么高,挺瘦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看这里哪里像有人的样子?赶紧走啊,马上要拉警戒线了!”对方毫不留情,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到堤坝。
方嘉鸣如鲠在喉,只能回到堤坝上,眼睁睁看着管理处的人摆上路障,从东到西拉上了鲜红色的警戒线。
方嘉鸣感觉自己的喉咙也像是被这道警戒线死死扎紧,难以呼吸。
半小时后,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骑着车在江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林树的手机依旧无法接通,他拨出了最后一通电话,提示对面已经关机。
傍晚六点半,天彻底黑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一下下鞭打着方嘉鸣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他出来得急,连雨衣都忘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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