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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世到镇政府门口商店买了一包小孩零食,就和徐明兴一起骑着摩托来到田凌飞家。
锦江这个地方气候适宜,雨量充沛,植被丰茂,田凌飞家住的是三间一层半的平房,掩映在绿树繁花之间。
他们把摩托车停在路边,走进田凌飞家院子。
田凌飞和姜晓云应该是很爱整洁,生活也较有情趣的人,年深日久已经斑驳开裂的水泥院坝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院坝边种着几簇兰花,一株修剪得亭亭如盖的栀子花,还有一棵杏树,杏花开得正盛,玉白色的花朵堆满枝丫,地下还零落着薄薄一层花瓣。虽然与周围的高楼相比显得有些寒素,却也颇显清雅。
徐明兴说:“这是镇上司法所的冯所长,过来看看你们。”
姜晓云有些慌张,赶紧给徐明兴和冯世他们端来凳子,招呼他们坐,并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在他们面前高一点的方凳上。冯世就把买的零食给姜晓云,她手足无措地推拒:“不用,不用。”
冯世说:“给孩子买的,收到吧,没花几个钱。”
这时的田凌飞看起来很是正常,安静地和小博一起玩一堆颇为陈旧的积木。
姜晓云收下零食,拿出一袋洋葱圈晃了几晃:“小博,叔叔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哟,快谢谢叔叔。”
小博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欢喜接过,对冯世说:“谢谢叔叔。”就跑过去给田凌飞:“爸爸,给我拆。”田凌飞给小博拆开,小博拿出一个洋葱圈放进嘴里说:“真好吃”又把袋子递给田凌飞:“爸爸,你也吃。”
“爸爸不吃,小博吃。”田凌飞慈爱地摸摸小博的头。
冯世看着田凌飞说:“他这会儿看着倒挺正常的。”
姜晓云:“好的时候就像好人一样,可是犯起病来就……”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冯世:“想开些,人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姜晓云哽咽道:“要是当时能筹到钱寄过去,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了吧。”
她喃喃地说:“我当时能找的人都找遍了,钱也借不到,办法也想不到。镇政府、公安局、市政府外事办我都去了,但都没什么用。有人说这事要找战狼呢,我也不知道战狼是谁,在哪里?”
冯世不禁有些羞愧,当时他也听说过这个事,但没有在意,只是在意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想看看你当下有什么困难。”
姜晓云说:“真的是很困难啊,一家人没有任何收入,前些年攒下的那点钱眼看就要用完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讨饭了。”
冯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帮你们一家三口办个低保。我回去再跟书记镇长汇报一下,看能争取点临时救助吧。”
说完拿出五百钱给姜晓云:“这点钱,你先拿着救个急。”
姜晓云摆手推拒:“公家的钱我要呢,私人的钱我不要,谁家都不容易呢。”
冯世说:“你拿着吧,我们再怎么也比你容易些。大不了,我回去找书记镇长给我报销就是了。”
从姜晓云家出来,冯世心情有些沉重,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但这些对姜晓云这种家庭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自己的许多事都搞不定,摆不平,又有什么能力去做别人的救世主呢。
他们正准备骑上摩托车回镇上,就看见隔壁楼房的大门旁,一个中年农村妇女往这边张望,看见他们出来,那个妇女急忙招呼道:“徐支书来了啊。”
徐明兴:“我们到你兄弟家去了一下,他下午那个事,冯所长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妇女:“噢,凌飞造孽哦。半桩子就没了爹妈,我来了就一直管他吃,管他喝,当他亲兄弟一样。后来还给他取了媳妇,老的留下的那三间房我们也没有要,这些年我们给他们贴的也不少。就是那年晓云来找钱,我拦着没给,就一直记恨我,升米恩斗米仇,我到哪里说冤枉去?况且我听说了的,这些人是竹编子透牛尻子一节节地来呢,那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就是给了,凌飞也不得回来。”
徐明兴:“你们到底是亲兄弟呢,该帮补的还是要帮补的。”
妇女:“那肯定是不消说的,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就靠他爸爸一个人挣钱,豪豪正上高中,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主要还要靠政府管呢。”
徐明兴:“村上先给镇上打报告嘛,先给申请个低保再说。”
镇上村上的干部走了,姜晓云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脸哀伤: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哥那里显然是靠不住的,自己娘家更不消说了,条件连这边都不如,她堂哥至今还音信全无。况且即便亲戚帮你也只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看来只有找政府了,罢了,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什么脸面。
正想着,田凌飞的病又犯了,他一脸惊惧,浑身颤抖,目光空洞地望着姜晓云无法看到的远方,惊恐地喊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继而又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在地上抽搐,哭喊着:“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打......打电话......”
小博也吓得大哭起来。
她终于崩溃了,把小博紧紧搂在怀里,吼道:“你别闹了好不好,再闹下去,这个家就垮了。”
她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怎样可怕的事情,让原来那个健壮坚强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的,他们从同病相怜到相知相爱,吃过很多苦,也受过很多难。
苦,她不怕;穷,她也不怕。她原来和他信心满满,觉得只要两口子齐心协力,共同奋斗,撸起袖子加油干,终会苦尽甘来,创造出甜蜜幸福的生活。
可是老天偏偏要跟可怜人作对,把他们推落到现在这个悲惨的境地,生活哪还有一丁点希望?不但他们没有希望,连小博都看不到希望。
一开始的时候她心疼他,可怜他,在他病的时候尽力抚慰他,迁就他。但这绝望到令人窒息,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终于她失去了耐心。
第二天一早,冯世专门去给胡书记汇报了周日下午生的事情,并把给田凌飞家申请低保和救助的想法说了。胡书记说:“这些都可以,你让村上尽快打报告。另外再给姜晓云报个公益性岗位,每月也有5oo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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