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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人界篇四（第2页）

胸口处涌出来的血已经透过指缝流了出来，经过手背，流进了我袖子里。看来这个伤口并不浅，好在我没有痛觉，现在只是觉得头有点晕，倒是还撑得住。

在床上晕乎了两日，赵衍给我送了许多我叫不上名的名贵药材，不过药是到了，他人却始终没露过面。

也不知是不是这次我刺杀赵续失败了，所以他不高兴了，不愿来见我。

不过他不来见我我也能理解，是我自己办事不力，

怨不得其他。

来给我看病的医者说我此次伤了心脉，伤得很严重，让我卧床休息，万不可再跑动了，更别提舞剑打拳了。

我也没想到此次竟会伤得如此严重，因为我不会痛，所以只以为是流了些血，但是照医者说的来看，我若是跑得慢一些，恐怕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我还为此松了一口气，结果医者听见我说的话后，纠结了半晌，说道:“姑娘，没有痛觉不是好事，你不知道疼便不会保命啊，好自为之吧。”

医者走到门口时，赵衍正好来了，他俩遇了个正着，遂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

赵衍进来时，看起来更加苍白了，许是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他又拿了包果脯给我，还握了握我的手:“清音，你的手怎么这般凉？我让人再给你加几个火盆吧。”

其实他的手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我摇了摇头:“我这是流了太多血，所以有些体虚，无大碍的。”

“清音。”他垂头看着地板，“过两日你便启程吧，去南极仙岛帮我把仙草摘回来。”

看来果真是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所以他需要仙草来续命。只是我心脉受损至此，若是两日后便去南极仙岛，恐怕还没到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命，一条是我的，一条是赵衍的。

我抬手捂了捂心口，细细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嗯，它还在跳动，它很好。

实际上医者说的话也不全对

，虽说痛觉能保命，但是也会让一个人懦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知疼才无所畏。若是能救赵衍一命，我愿意用我的命赌一把。

“好。”我看着他，他也将视线挪到了我脸上。

他的眼神颇为复杂，许是突然良心未泯了？觉得对不起我？若是他有些许良心不安也挺好的，纵使我此去死了，也不算是完全没价值，好歹此刻让他心智不那么坚定了，也算是为我动摇了片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只愿轻飘飘地死去，所有命运的不公，此生的悲哀都可以通通消散，然后我重新开始下一生。祈愿下一生我长得稍微貌美一些，然后嫁个寻常男子，平安度过一生。

我心中如此祈愿，也不知道满天神佛能不能听得见。不知道我现在诵经修行还来不来得及，不过应该来不及了，过两日我就要死了。

有下一世给我憧憬，我倒是不那么伤感了。遂冲赵衍笑了笑:“殿下给我的药很是有用，我一点都不疼，两日后我定能出发。”

赵衍亦冲我笑了笑，还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这是他第一次触碰我身体除了左手以外的其他地方。我左手上的胎记也许是所谓神女的凭证，所以他寻常时候只会握我的左手，除了左手，他是不愿意碰我的。

我是太聪明了，总能明白他所想。所以就算他寻常时候表现得再温柔体贴，我也明白他是因为有

所求的，不过可悲的是，我很享受他待我的温柔。

两日后我出发时，正好下起了大雪。赵衍披了厚重的狐裘，手中拿了个手炉，远远地给我送行。我坐在马上，扭头朝他看去，看见他那张同雪一样白的脸上并无其他表情，淡漠得很。马跑得快，没多时我便看不清他了，这我才将头转了回来，直勾勾看着前方。

张嘴便会有白色的雾气跑出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遂颇为矫情地自言自语道:“清音此去凶多吉少，还望殿下保重自身，此生怕是不会再相见了。”

一开始我还担心，若是我摘了仙草，但是死在了归来的途中，他要如何得仙草续命。结果都是我多虑了，从此处去南极仙岛沿途有赵衍的人，若是我死在路上了，他们自会将仙草取走，没准还能给我收个尸。

如此想来，我更安心了，曝尸荒野的几率总算是降低了一些。

我骑的这匹马太过孱弱，还未到南极仙岛便累死了。此哀景称哀情，算是提前昭示我的下场了。

我在雪地里艰难地寻了一根木棍，又艰难地挖了个浅坑，将与我同来的马给埋了。我虽不知疼，但是也实在是没力气了，只能草草将它就地掩埋，也好过让它曝尸荒野，被野兽叼了去。

我与它同病相怜，但愿我给它挖了坑，也有人给我挖个坑。

马没了，从此处去南极仙岛看起来就更远了。

放眼望去，我首先得

将眼前这座山翻过去，之后再翻一座山，过两条河就能到南极仙岛了。算着这些数字，我自我安慰着，南极仙岛其实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