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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没有牺牲（第2页）

历经一番缠斗后又逢急火攻心，灰满已然来不及发声提醒，更何况以剑齿虎和月眼现在的状况，也很难躲开喷火的枪弹，他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紧急切换为狼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犬族兵士，将他从后方扑倒在地，滚开到一旁。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狼犬虽然在遭受袭击的瞬间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可弹丸却并未顺利打出，火光与烟雾反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四下飞溅——在之前的搏斗中受损的枪管意外炸膛了。直到此时，另一边的剑齿虎和月眼方才想起来关照这边的情况，却见抱成一团翻滚厮打的一狼一狗已偏离了原有的位置，正朝着悬崖的边缘快速滚去！“危……危险的啦！灰满！”剑齿虎用尽全力支撑起疲倦的身躯，迈步奔向灰满。

这一狼一狗在跌入万丈深渊前的最后一秒，终于紧急刹住了车——不幸中的万幸，悬崖边恰好凸出一块尚未完全风化的花岗岩，及时将他们给挡了下来。狼犬恰好翻在了上方，将下面的灰满死死压住——但无论是狼还是狗，均已经停止了挣扎，再无动作。“灰……灰满？！”剑齿虎只觉内心刺痛不已，一阵苦涩的悔意涌上心头。

都，都怪我……是我太松懈了，只顾着解决眼前的敌人，却害得你一直孤军奋战，这，这才……

可就在他冲上悬崖的前一秒，狼犬的身体忽的一震，随即毫无生气的滚开到一边了，露出下方的灰满——鲜血淋漓的灰狼全身都湿透了，他缓缓吐掉口中带血的匕首，用力喘了几口气，虚弱地说道：“放心，我，可没那么容易翘辫子呢……”他抬起右臂，无力地挥去额头上的汗水与血浆，同时以胜利者特有的骄傲神情瞥眼望向旁边——

仰面躺倒的犬族士兵早已停止了呼吸，鲜血正沿着脖颈处被划开的口子滚滚涌出。

“那，那就好的啦……等一下，你，你的手……”剑齿虎却根本不在意狼犬的尸体，伴随着灰满的手部活动，他的目光被死死吸引住了——灰狼的整个右爪不见了，腕部断口处清晰可见白森森的骨片，表面还裹挟着被硫磺与烟尘污染的一层黯淡的血，看得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就在方才的搏斗中，灰满在噬咬对方后颈的同时还不忘伸出右爪，死死控制住狼犬手中枪管的方向，将枪口从朝向剑齿虎他们的方向狠狠推开。而在紧随其后的炸膛中，他的右爪自然也是首当其冲，滚烫的弹片裹挟着火花飞溅而出，竟将他的整只爪子给活生生的削去了。无麻截肢，其疼痛可想而知，可灰满靠着惊人的意志力竟然硬是强撑了下来，还不忘在激烈的翻滚中抓准时机，用嘴抽出对方腰间佩戴的兵刃，干净利索地结束了战斗。

“没，没事……小伤而已，不足挂齿。”灰满紧咬牙关，挣扎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住身旁的花岗岩，缓缓站起身来。方才的战斗令他热血上涌，感官也变得麻木，眼下随着血液的回流，之前一直隐藏的疼痛又从断肢处集中爆发了。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来气，靠着断断续续的短吸气，这才勉强变回了人形拟态。动物在兽型态下所受的伤都会完整的呈现在人形态上，截肢撕裂这般的残疾当然也不例外，望着如断裂秸秆一般自袖管中伸出的右臂，无论是灰满还是剑齿虎都明白——他的这只手已经废了，就算是把断掉的那只爪子重新找回来，也没办法再接回去了。

“嗨，别再硬挺着的啦，你流了很多的血啊。”眼看着灰满依旧在兀自逞强，剑齿虎也是不多废话，直接顺手从死去狼犬的衣物上扯下来一整条布带，尝试着给灰满处理伤口。兽型态下的动物无法如人类一般灵巧地运用双手，剑齿虎只能用一对笨拙的爪子手忙脚乱地包扎，又懂何为打结，虽有月眼先前的示范在前，却还是弄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才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断肢伤口，算是勉强止了血。

“呃，老哥，悠着点吧，你留的血也不比我少，咱俩谁也别说谁。”即便是身受重创，可灰满嘴上还是不肯闲着，望着剑齿虎背部、肩部上刺刀所留的伤口，他又忙不迭地用左手去从剑齿虎爪下争夺用剩下的布带，似乎是想给这位大猫兄弟也给包扎一番。剑齿虎的爪子没有抓握能力，只能任由他将布带拿走，并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继续着自己的絮叨。

“呃，时候不早了，处理好伤口我们就继续走吧，话说回来，那个豺狗小月月也受了伤，可能走不了路的啦。你应该还能走吧，要不然我看同时照顾你俩伤号，恐怕有点……”

“小心，快躲开！”

“费劲的啦——啥？”剑齿虎尚未回过神来，却突然听得身后惊起一记枪声，也几乎与此同时，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灰满猛地站立而起，那只未受伤左手也迅速抓住了他的臂膀——灰满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剑齿虎那沉重的身躯狠命推开到一旁。

而就在剑齿虎闪开身子的一刹那，两发横贯而来的流弹也精准命中了灰满。黑夜的深处，顿时凭空绽放出两朵血色的花蕊……

剑齿虎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给灰满包扎伤口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情况——那个被月眼射穿手掌掉线良久的狼犬军官不知何时已挣扎了出来，他一面缓步走向悬崖边的剑齿虎他们，一面冷笑着用未受伤的左手拨出左轮手枪——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军官连续开了五枪，三枪打空，最后的两发分别贯穿了灰满的左肩与小腹，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灰满掀翻，而他也随即失去了平衡，径直倒向身后的万丈深渊。

可就在灰满翻身坠落的一刹那，被推开的剑齿虎却又再次迅猛地扑至近前，以右爪死死抠住灰满右手上包扎好的布带。兽型态下的动物前爪并没有多少抓握的能力，剑齿虎几乎是完全靠着爪尖的牵拽，才能勉强让灰满停留在半空之中，然而在巨大下坠力的牵扯下，剑齿虎的大半截身躯也已然探出了崖壁之外，竭尽全力伸长的右臂青筋暴起，他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并维持着双方的平衡。

“笨蛋，你是不要命了吗？！”悬崖下方传来了灰满的声音，“对面有枪，趴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是给对面当活靶子吗？赶紧找路子逃命去吧，不要管我了！”灰满仰面正欲再说些什么，岂料话音未落，又是两记清脆的枪声，伴随着剑齿虎的一声低沉的呻吟，几点温热的浓稠液体也同时溅落到他的脸上。

他说的没错。为了救灰满，剑齿虎趴在崖壁上根本无法移动，而身后的狼犬军官更是绝不会错过这个射固定靶的机会。眼见着精准命中的子弹又在剑齿虎的大腿和右臂同时绽开两朵血色的花蕊，他略有些得意地冷哼了一声，缓缓开口吹散眼前碍事的火药白烟。军官所使用的是小巧的左轮手枪，远距离射击无论是精度还是威力都相当有限，且小口径子弹仅能洞穿对方，无法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只要打中了要害，一样能……

狼犬冷笑着将准星对准了剑齿虎的后脑勺，正欲继续扣动扳机，却不想又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自侧面袭来，将他硬生生地撞翻在地——竟是一只瘸了腿的豺狗，正从后方狠命地噬咬着他的颈椎，狼犬也慌忙伸出右手抵住对方的锋利牙口。这壁厢，又是一场混战。

“不——不行的啦！”中枪的剑齿虎一时松劲，竟又让身体向悬崖外滑出了好一截，他几乎是将两只后爪狠命嵌进花岗岩的间隙，折断数根指甲，才勉强再次保持住了平衡，“一……一个都不能少！既然说好的啦，我们三个，一起走，那就，谁都不能，落下的啦！”

他正欲找好角度发力将灰满拉上来，却突然觉得身体重心猛地向后倾倒，原本牵拽灰满的右爪也变得空落落的了——就在刚才，悬空着的灰满抽出了自己的备用匕首，义无反顾地径直挥向自己的右臂，将包裹伤口的布带连带着一大块烂肉给削去了。悬崖之上分明可见，灰满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坠入深渊！

“保护好小豺王……去港口，见老姐！”唯有灰满的声音依旧停留在山崖之上，在这一小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久久回荡。

然而灰满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剑齿虎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及时撤离，而是——以后肢猛蹬身后的岩石，飞身窜至崖壁之外，于坠落之中向下方的灰满竭力伸出爪掌。

剑齿虎没有翅膀，也没有紫葡萄那般随心所欲的魔法，更不是神仙，自然无法抗衡这颗星球的地心引力，他也很快在飞速的下坠中被麻痹了神经，湍急的空气正如液体般疯狂涌入他的鼻腔，直捣肺泡而去。剑齿虎只感觉一阵晕眩，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裹挟着自己，自胃部升起的翻腾直让他一阵恶心。悬崖粗糙的表面正在身边急速掠过，下方的灰满与更下方的地面以疯狂的速度向他袭来，可他却并无闲心关心周遭的一切了——就在剧烈的耳鸣声中，他悄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