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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合院有言（第1页）

人类文明的延续媒介之一是通过在建筑与文化的完美融合中，让后世的人们感官上得到理解，心理上得到满足。恰恰这一切，需建立在独立的人格和一定的认知基础上才能感受其中的奥妙。

常阳尊重独立的人，但她这个年龄，还不完全明白“独立人格”应该做何解。古老师的话时常萦绕在耳畔：做一个有用的人，先我们得去尊重万物。

是呀，常阳能深刻的领悟到：万物皆有灵性，存在便是合理。

夜色下，四合院在昏黄的走廊灯光影下，欲要向人们倾述一段令人刻骨铭心的历史。眼下的四合院，常阳觉得就如同古老师的那堂生动的历史课题：古建筑有话要说。此时此刻，心已徜徉在雄伟的建筑群里，再远些，峰峦叠嶂，被雾化后的景致，叹为观止。

平凡的世界里，是隐藏不住那拨云见日的好奇心。好奇心，是人类文明过渡中，留存于世最执念的本性。正因为有所期待，转瞬即逝间才会留有余地去感受幸福。

端坐在这显得疲倦不堪的四合院中庭环顾四周，笔挺、刚毅之感油然而生，常阳莫名欣喜，但这建筑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常阳却不得而知。

只听见女人从正房里和人说着什么，言语中略带嘶哑。常阳听见，除了女人的声音外，还有一位老者低沉的声音传出。

西侧角落的小间处，又见主动示好的男人，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男人嘴里吹着口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香烟，常阳看见烟丝欲将燃尽，“哎呀！”常阳一声惊呼，此刻，对面的男人好似被这姑娘吓到，吃惊的将还未燃尽的香烟从指间甩掉，手指立刻放于嘴里吸吮。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有意吓唬你的。”常阳惊慌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西侧的男人靠去。

男人看见这个面带羞愧的小姑娘走来，迎面仰起脑袋，豁达的说道，“没关系，根本没烫着，不信你看看！”男人将左手指向常阳面庞伸展，常阳下意识的向后退一步。男人似乎看出了不妥，又将手收了回去，擦了擦屁股，又转身忙活去了。

这西侧的小间是厨房，男人正在备菜烧饭。小间后门与屋后花园间有条连廊，种植有新抽芽色的葡萄藤蔓和绿萝水培盆栽。

男人撅嘴示意，后门右侧墙壁上的后花园庭院灯电源位置。

“小姑娘，你去欣赏嘛，花园的所有花卉都是曲艳种的。”男人向青砖砌筑的灶口，放入几块松木柴火，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物，显得不那么邋遢。

“这女人种地不行，其他的别说，十里八乡都说她挺会折腾。”

男人的眼睛里，泛起了亮闪闪的光芒。或许是厨房的灯光暗淡了些，导致眼睛迷离模糊，男人用右手背轻轻的揉了揉双目。

“叔叔，你家真大！”常阳扯开话题，欲将这尴尬的场景谢幕。常阳不喜欢沉闷的环境，从小也受不了母亲与常老爹争吵之后的氛围。还好，常阳觉得母亲是一个“善变”的人：只要知道女儿看见了，定会守住那容易洪流倾泻的下眼睑。

“是呀，是我老祖宗留下来的。”男人将顶锅煮沸的水，用葫芦瓜勺舀盛至侧间木架上的铁瓷盆里，又继续添了几勺子南侧角落大水缸中的清水入顶锅，气浪沸腾，浓烟一时间充盈至整个厨房。男人盖上顶锅盖子，气浪又慢慢散去。听着男人急促一些的声音，“但估计明后年，我们不得不搬家去县城去居住了！”

在案板上拍着大蒜，配几只北侧墙壁挂着的干红椒。男人若有所思的“支吾”着，并不能分辨话语的内容，但情绪低沉，心中的怒火却在脸上难以掩饰。

“政府要将我们村子的三处四合院收走，其中就有我家！”男人言语戛然而止。

常阳并没有听明白男人的话，她弄不明白，为何政府要收走四合院？房子是男人祖上传下来的，是男人的祖业，为何男人却显得怒火中烧，却又显得万般无奈的样子呢？

男人瞟了一眼常阳，又耷拉着圆滚滚的脑袋，似自言自语道：“赔了个球！连去省城买个百来个平米的房子，都还得垫钱！这刘全这龟孙……”

男人言尽，手中的菜刀猛然的砸向菜板上，常阳被眼前男人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自己也忍俊不止，好生没能憋住笑出声来，转移视线，看着夜色中后院里的葡萄藤蔓，心情反倒自在。

“其实，县政府下文的意思，也还是有商量的余地。我们村子要划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对大家伙都是一件好事嘛，最不是东西的就是刘全这个老杂碎，仗势欺人还把乡亲的主给做了不成！”男人扭过身子，面朝常阳，似乎有好多没处讲述的话，欲要找到一处好地方搁置一样，继续说：“村东、西侧的老城郭和碉楼，以及村子绿化都要重新修缮……”

男人盖上大炒锅的锅盖，焖煮着锅里的黄南瓜。常阳在炉灶中，帮忙添加了几次柴火，都被男人阻拦，于是也就作罢，傻愣愣的站在靠后院的门口，看着男人忙活着。

“哎，既然事已至此，也罢！说不定三五年后，我们这个村还会成为旅游胜地呢！贡献一座祖屋，让更多的人知晓我们这个地方，也算是功德无量了。”这时，常阳望向男人，男人的眼中泛起了几道与他的外形并不太匹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