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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气甚好，星子在鹅绒般的天穹中闪烁，一轮弯月在树木的遮蔽中若隐若现，林渊见天气清爽，命人支起窗口，让月轮清辉漫漫洒下，清风携着一缕淡淡花香送入屋内。

皇后怀着孕，但并不娇气，曾经她也是在皇宫中弯弓搭箭，骑马练武过的，林渊后宫人少，争斗也近乎于无，因此，葛恬与寻常孕妇不同，并不特别小心谨慎、胆战心惊，该吹风打扇时也不会硬生生挺着。

宫女将一叠糕点、两杯清茶呈上，案几中放着一束半开的栀子，不似全开时那样香气浓烈引人熏熏然欲酔，而是浅淡又带着点爽脑的薄荷气息。帝后低声谈笑，时不时对饮一番茶水，气氛也颇为融洽。

皇后谈及太皇太后，只道：“太皇太后近日身子骨似乎好了些，可以下床走动了，丽美人这几个月实在辛苦，臣妾听闻她侍疾专心谨慎，细致耐心，险些累病了，这样的功德实在是后宫诸位姊妹的楷模。”

林渊已经把太皇太后的事情忘在脑后，被她这样一提才好悬想起，他面不改色，笑道：“罗芳蕤的确做事还算妥帖，她也是伺候我的‘老人’了……唔，今年丽美人已是二十有一了吧？”

罗芳蕤比林渊大五岁，这样想想她现在才是‘美人’也有些委屈了。

“于义，传朕旨意，丽美人温良恭俭，性情贤淑，侍疾太皇太后有功，特封为‘贵人’，之前她住得宫殿偏僻遥远，也有些狭窄了，也莫要住在偏殿了。朕记得咸福宫还没人居住吧，就咸福宫主殿好了，那块儿靠着御花园，景致好，春暖夏凉，适合养身。”

于义领了命无声无息从门边退下了，林渊温和道：“太皇太后醒了，皇后若想去看她，就自去罢。”

发觉自己心思被林渊看出，葛恬抿嘴一笑：“多谢陛下。”

顿了顿，她又道：“陛下有所不知，太皇太后如今虽然病愈，却不大清醒，忘记了先前许多事情，成日里唉声叹气，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忧……陛下虽然政务繁忙，若得空闲到太皇太后面前探望于她，想来太皇太后也会心中熨贴。”

“太皇太后而今年纪已近耳顺之龄，先帝在驾鹤西去前几个月便时常缠绵病榻，这次得遇上天庇佑，太皇太后身子骨大好，朕自然要去宝华殿祭拜一番，感念上天恩德。”林渊淡淡道，“至于探望一事，朕会去看的，皇后也勿要多过担心，朕乃天子，自然不会做出甚么不慈不孝的事情来。”

林渊心里不情不愿，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太皇太后这么不爽——也不算不爽吧，只是懒得见她还要摆出一副孝顺模样，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死？徐谦与太皇太后几乎同时患病，但是太皇太后却病愈了而徐谦则悲惨死去，这件事情足以让林渊不舒服。

葛恬与他是少年夫妻，自小住在一块儿，虽然不甚亲密，但却颇为熟稔，此刻一听林渊语气中存着些许异样，即便他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笑意，却也知晓林渊这是有些不快了，当即告罪道：“是臣妾失言了。”

“皇后关爱朕，朕知晓远近好坏。”林渊看皇后这样反倒笑了笑，心中淡淡不悦消失殆尽，“朕只是一时耍脾气罢了，与皇后无关。你说得也很有些道理，朕在太皇太后生病时并未探望她，在她病愈后若还不探望也太过不孝……”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作为和他给自己制定的“明君”之举有所违逆。

“这样吧，三日后是春宴，朕有些闲暇，与你一道去请太皇太后，她病愈是喜事，自然不能错过春宴欢庆。”

林渊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这样客气，你说的话自然在朕心中颇有分量，除了你与母后之外还有谁肯冒着惹朕不快，对朕做得不那么完善之事多加劝诫呢？”

——当然还有谢绉啦。不过这种细枝末节就不要在撩妹的时候说了。

葛恬面上显露些许动容之色，垂首微笑，娴静如姣花照水，玉面素手，令人心中怦然一动。林渊望了她一阵儿，心想原先的小女孩也长大了……

不是说女人怀孕时不会那么好看么？不过这是游戏里，她长大之后漂亮些也很正常。真是奇哉怪也，分明楼美人与丽贵人单论容貌都比她漂亮，性情也更可爱些，怎么她现在倒在自己看来愈来愈顺眼了呢？

他目光移到皇后腹部，望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恍然。

是了，她怀孕了，可能对怀孕的伴侣更有感情是雄性生物的本能吧？如果他还是女孩子的时候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解到这种常识。

嗯，游戏真好玩。

林渊和皇后又讲了讲有关孩子出生之后的种种繁杂事情，看时候差不多了，两人相伴在坤宁宫围墙内的空余之地转了转，接着才回到殿内拉下帷幕合衣而眠。

皇后睡觉时不太稳定，她翻身有些困难，休息得不太好，持灯宫女侍奉在一旁，在林渊闭目睡觉时帮她翻翻身，垫一下之类的。

林渊倒是姿态平稳，一觉睡到了天亮，睁眼时恰好是上朝前一个时辰，这是他而今的生物钟，他一睁眼就瞧见皇后略微侧躺在他身边，白玉般的脸上在眼下有着浅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

他没推醒皇后，轻轻下了床，在于义侍候下穿戴整齐，一身常服离开了坤宁宫，又回甘露殿换上繁复的朝服，额前垂下的十二旒玉珠轻轻摇晃，偶尔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女官燕琇莹一袭庄重的深青色裙装，侍候在他身旁，手臂上压着一册薄薄的书页，这是她需要做的事，将林渊一切衣食住行细细写下。

朝堂之上，一切有条不紊，几个老臣请辞，林渊朱笔一勾同意了，如果是有颇大功绩在身的，林渊便会在他乞骸骨之前给他加封一个爵位，虽然并无实权，也无土地，只有俸禄荣誉，还会随下一代而降低，但也称得上一份别样的殊荣了。

处理掉了手头的杂物，林渊习惯性展开面板查看各地状况。繁荣的辐射从国都向四周展开，但……嗯？那边怎么有一块城市在忠诚度低下的边缘？

林渊定睛一看，才意识到那块地区是“岭南”。

——张琦所在的地方。

林渊有点头疼，他之前其实都把张琦这事抛在脑后了，但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看着张琦虽然收束权利的进程较为缓慢，但也是一点一滴进行着的，怎么今日一看情形突然逆转……？

况且，他还没收到相应的求助奏折。

真是奇怪，难不成张琦还被监禁了不成？林渊点开张琦的面板，其状态栏上赫然出现了【疾病】、【中毒】、【软禁】状态。

……不，我可没什么毒奶天赋啊。

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林渊微微一叹，摇了摇头。他一般是一个月看一次城市面板的，上一次目睹时还一切正常，看来张琦被软禁这事是在一个月内发生的了，瞧他血条虽然呈现病态的黄色，但没到危及生命的红色，【中毒】状态也是慢性毒素，要真正杀死他至少还需要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