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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禁地瞻观阁自先帝御赐隆恩嘉奖秦清泉以来,京城束阁三十余载不迎外客,还未曾有一人能凭只掌之力孤身杀入相府,先且不说那相府外围圈养的上百死士和成千私兵,就光是一个秘杀堂便叫两座庙堂江湖里那些个心怀叵测之人闻风丧胆,死在刺杀途中的草莽武夫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南疆巫王秦楚杀入相府一战之后再次搅动了江湖,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这位天下第二的女魔头继大闹京城选秀大典之后,视为百万京师为无物,悍然潜入相府杀穿整条死士防线,后又摘下数位秘杀堂大宗师的人头,径直杀入了连那些秘杀堂资深宗师也没有权限踏足的紫金阁顶。
南朝那位权势无双的辅老人此时便坐在阁顶的一扇古门前,手提一盏散昏黄灯火的灯笼,眼神平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连番大战已是一身血气的紫衫女子。
彼时阁楼的门窗大开,寒冷的风雨飘进了阁楼,阁楼里的十几排书架被风拐的轻轻摇晃,不断有书页沙沙地翻动。
黑衣老人若无其事地翻动手中的那卷旧书,眼角翻动,淡淡的道:“秦楚,本相等你多时了。”
秦楚伸手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额头丝,笑道:“等我?秦老头,不怕死么?”
秦清泉微微一笑,合上书本后扶膝坐在古门前的台阶,淡然笑道:“怎么不怕死?人老了就最惜命,哪像年轻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呵呵,你知道么?我呀,年轻的时候手中杀的人比你这个天下第二的女魔头还要多的多。”
紫衫女子嘴角轻轻勾起。
老人娓娓道来,“杀的人多了,总有人要为妻小主人报仇,这些年杀入相府的叛逆之徒有多少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能杀到这里的,秦楚,只有你一人。”
秦楚面沉似水,冷冽的面庞毫无表情,缓声道:“如此说来,你已无计可施,坐等本王来取你性命?”
黑衣老人微微摇头,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宽大锦袍上的黑金丝纹路,沉凝道:“可惜了,丫头,你杀不了我。与天下所有恶徒一般,即便你如今的修为距天一境仅一步之遥,即便你能轻易斩杀楼下那几人,即便如今能杀你的那几人不在京城,你也无法伤我分毫。”
秦楚脸色愈阴沉,宽大的紫袖猛地一挥,那紫缎雨伞如听话的孩童般重新落入手心,她玉手轻抬,伞头如利刃般直指向黑衣老人,冷笑道:“不妨一试。”
秦清泉轻抖袖袍,缓缓站直身子,叹息一声。
那扇古门后蓦然传出一阵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秦楚忽地身躯一震,止住了攻向秦清泉的脚步,稍稍一怔,满脸惊愕地轻吐了一下舌头。
紫衫女子身形一闪,越过秦清泉,来到古门之前,抬眼凝视,眼神中透着兴奋,轻声呢喃:“本王能够察觉到这扇门后隐匿的存在,极度危险,其危险程度甚至不亚于我那位仍处武道巅峰的结拜兄长。”
秦楚转头,沉声问道:“喂,老头,他究竟是谁?”黑衣老人迈步走近那位妖媚女子,毫无畏惧之色,似乎并不担心这女魔头会突然难。近在咫尺,倘若秦楚动手,即便神仙降临,也难以救下秦清泉。待他与紫衫女子并肩而立后,不禁面露无奈之色,苦笑道:“是个麻烦的家伙。”
这时秦楚耳尖微动,脚尖一扭,强大的雄浑真气激荡阁顶,所有书架摇摇欲坠,止不住有书籍抖落于地,那门窗咻的一下重重合上。
噗嗤!噗嗤!门窗被穿透,有一杆寒枪破窗而入,枪势看似沉缓实则迅疾无比挺入,卷起的书页纷纷碎成齑粉直袭紫衫巫王。
秦楚涂满紫色的指甲一压,那柄雨伞旋转飞出,与那寒枪的枪尖相撞,一时间金石异响盖过雨声,而那些散落的书页中竟有文字墨迹化形而出,犹如刀剑,相助出枪之人,原是那名为郭奉的重魁境道士施法而为。
秦楚屈指一弹,凛然内力将阁楼激荡成一片残破废墟,那蓬莱枪仙和上清道士猛然向后坠落,被一道黑影接住,秦楚五指合拢化掌力击出那长生境的活死人一手托一人,绷带飘摇而起,堪堪卸去了秦楚的天魔功掌力。
秦楚手腕一横,扼住了身旁秦清泉的咽喉,黑衣老人闷哼一声,呼吸受阻,俨然成了妖女手中最重要的人质。
蓬莱老人王醇凤横枪拍地,那北陵道士郭奉双袖托起,二人同时厉声道:“住手!!!”
紫衫听后掩嘴暗笑,她秦楚岂是听人话有事好商量的性子,他们叫他住手她就偏不住手,手中修长的指甲微微力,那秦清泉的脖颈处刺出几道血痕。
秘杀堂这三位大宗师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楼下响起兵甲锵锵的声响,显然是先前几人前去调动了相府护卫军,秦楚往窗外眺望,但见大雨中黑压压的一片兵甲彻底包围了瞻观阁,此刻她便就是插翅也难飞出京城之地。那便大开杀戒,先杀了秦清泉后再从这些蝼蚁群中杀出条血路来。
此时耳边响起艰难的嗓音,“秦楚你此刻杀了本相,朝廷也不会停止对南疆用兵,反而会更加万劫不复!”
秦楚揉了揉青丝鬓角,松开扼住黑衣老人脖子的手,冷漠道:“秦清泉,威胁本王可没有用,央州百里山曾说,哪怕死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子民,我也会毫不在乎,这便是我为何能成为魔道第二人的原因,目空一切,哈哈哈他说的对极了,你知道此刻本王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并不是全身而退,甚至不是杀你,而是本王想知道门内到底是谁?能不能在纳入本王眼中。”
秦清泉缓了缓,看向古门,黯然道:“我也在等。”
秦楚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等什么?”
黑衣老人眉宇间浮起一丝阴霾,“等一个人死去。”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宛如一片废墟的黑金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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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国,边境草原。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春草繁茂的草泽边缘,车轮出沉闷的声响,一路留下两行清晰的水痕,显然是刚从点苍城旁的玉龙河疾驰而过。
车夫是个俊美的读书人,宽袖缓带,风雅俊朗,车里坐着的年轻女子偶尔掀开车帘出来透气,叫沿路的草原牧民瞧见,也只会评为仅是中人之姿,清秀而已。
年轻车夫笑容和煦,驾着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山坡上,让马儿歇脚吃草,毕竟目的地远隔千里,要是途中马匹暴毙就会耽误了时辰,此时南诏起事正值兵戈之乱的关头,寻常人家哪里会没事往打仗的地方跑,除非是有门路透过边关逃入中原国境的富贵人家。
而马车一路沿线除了黑衣剑手暗中护送,更有几支精锐的锦衣卫骑队远远跟随保驾护航,如今时节除了要重返京城的刘子明刘大人外还有何人?车内女子身份也不言而喻,正是童芷姑娘。原来二人在草原边关围堵化作细作潜伏南诏的方钦南后,将一干接应马匪杀的干干净净,而在童姑娘顺利收服药帮之后,二人入都城点苍小住不过三日便启程返京。
此番前往边关,刘子明并未带那名身为承天司第一杀手的钟老道士,而是许以重利请他助阵南诏边境,应对朝廷大军那边随阵的江湖高手。也未带走冯礼,这位明德堂大总管则是带了大笔财源和一干账房先生从沧州千里南下,专程前来处理前线粮草补给以及后期漕粮运输之事,毕竟这场战争怎么看也会是一阵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刘子明调来明德堂支援就是为了防止兵戈未起便后院起火。
在百里商州的圣令下,自然有人送刘子明童姑娘二人安全离开南诏,这点不必担心,一路上刘子明给童姑娘讲起京城最近接连生的几起大事,童姑娘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掩嘴嫣然一笑,刘子明也是无所不谈,言谈中既聊威严局势,又谈笑风生,为童姑娘驱去了一丝旅途中的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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