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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雷泽一（第1页）

避开毒辣的晌午，三人一猫一狗去市集上寻摸，准备雇一辆骡马车，自从雨夜一战后，白月棠明显变得放松下来，也不再想着急赶路程，车马慢些，也没什不好。

他在车行与一位老车夫盘讲价钱，布玉檀领了余果儿和猫狗跑出去乱逛了，大城小集，对她的吸引力都是一样，看什么都很有兴致。

连日奔波搏杀，白月棠的书卷气逐渐消退。他本来刀眉鹤眼，长相清秀，这个时候气质却变化不小，显得刚毅强悍起来，看上去是个实打实的江湖汉子。

老车夫的话音里方言味道浓重，所幸天通果赋予沟通无碍，倒也讲的清楚。老汉见白月棠佩着刀，眼神强如虎豹，随意一瞥，就叫人心里头一颤。神色也颇为彪悍，走路又远，心里打鼓，不太敢应接这趟买卖。

白月棠正苦笑间，听到有人笑问：“小哥雇车吗，看看老汉可使得？”

白月棠闻言咧嘴一笑，扭头看见魏无牙顶着笠，正坐在车辕上吃着李子，缺失的门牙黑洞洞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老汉把孩子们打回家了，乡下也不太平呐。”

魏无牙驱着骡车在集上慢行，白月棠跨坐在另一侧车辕，两人慢吞吞的搜寻布玉檀和余果儿。

“其实，骁果骑和紫宸高手退去，后面的路应该会太平些。不过您能回来，晚辈很承你的情。”

魏无牙呵呵笑道：“小哥还是嫩点，你们能击退紫宸高人，却未必防得住阴沟里的下三滥呐。”

白月棠一想也是，车船店脚牙，那个行当里都有些谋害人命的勾当，自己先前没遇上，后面可说不定。

“当时的话，是说给王玄赞听的，您别往心里去。”

老汉哼哼笑着，“那你小哥可把老汉看扁了。”

寻着了布玉檀两人，老汉一路赶上官道。山青水绿，杨柳依依，只是越往东去，人烟愈稀少。行程有老刀客打点，路程走偏，他建议驾车去城都，走水路能快些。反正有他忙活，省去白月棠许多周折，他乐得空闲，便向余果儿讨教武学。女孩胸中所有，包罗万千，单只刀法一项，就罗列了三十余种门派精要，更不藏私。

只是他自己深知武学之事，资质天分也就罢了，再精要的武技也需下极大苦功钻研，倒也不求太多。闲时就叫布玉檀喂招，余果儿从旁查补缺漏，忽忽数十天，自己刀法专精便上升到了55%，只是自此以后，进境就缓了下来。

他自借助钧天之力与幻境神龙击败王玄赞后，得了他的凌虚剑意，却总是不得要领。他猜测剑意之类种种，和锤炼自身武技一样，都需要下极大的功夫靠自身钻研领悟，而非像神武炁一样，能通过白玉京赐福获得，也就顺其自然了。

这天路经城都，老远望见官道平原上黑压压的军骑步卒，从天边压成一线涌来，绛色将旗迎风猎猎，上书‘河南道讨捕黜陟张’的字样。白月棠站在骡车上搭手瞭望，见原野上烟尘蔽日，忽忽近有两万余众，知道是遇上了张须陀的大军。

老刀客见机径转野路，走了里许，忽然问道：“小哥听说了不，翟让在瓦岗举事，声势浩大，这大军怕不是冲他而去呢。”

白月棠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时间，要在瓦岗众与张须陀大海寺一战前赶到，不出意外倒是绰绰有余了。

这么想来，只要去往长白山一带的路上顺利，自己这次的事件大抵也就算尘埃落定了。阎婆婆说只要激活自己这枚【春秋鉴】，醒老头就有摆脱困境的机会，他也能了解一点老爸失踪的真相，但那怕到现在，他对白玉京的了解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他曾试着和接引使沟通，对方只告诉他想要获取某个天官的位置，需要达到什么伏魔大天官位阶之类云云才有权限，但想到不久就能回归，多少也算件好事了。

老刀客嘘着骡子走在颠簸乡野路上，日头西坠，周遭林荫密密，渐渐幽暗下来。骡子不知怎地，有些暴躁起来，魏无牙眼睛一翻，脸色满是戒备。

白月棠注意到他的变化，站起身张望，就见前方不远处水波茫茫，水鸟栖飞，不知里许，竟是处平原大泽。其时夕阳半掩，余晖映得半边大泽一片残红。

老刀客嘬着牙花子，不紧不慢：“小哥，有鸟人来找咱麻烦了。”

白月棠好整以暇，从容坐回车辕，敲敲车壁，叫道：“玉檀，别睡了。”女人头凌乱的从车帘子里探出，迷糊问道：“要吃饭了么？”

这时骡车已经走到大泽边上，泽水绵延，不知有多少里。余果儿也跟着探出来看，见那残阳铺开，天地广阔的情景，也不禁注目。

“不走了么？”老刀客看出他的意图，勒住缰绳。

白月棠跃下车辕，对着这片大泽出神片刻：“魏老爹，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么？”

老刀客卸下骡子，拴在树上，“是雷泽罢，老汉走过几遭，记不甚清了。”

余果儿眼睛一亮，很有兴致：“雷泽吗？我从书里看到过，华胥在雷泽边上玩耍，踩上了一个大脚印，怀胎十二载，诞下了伏羲，传说这里有龙呢。”女孩垫着脚尖使劲朝泽中望去，直到眼酸也没看见什么，只有成群的水鸟在芦草里起落。

“龙么？”白月棠嘿嘿一笑，他埋头招呼布玉檀来搭手炮制饭食。魏无牙先前备了些炊具以及肉干米面，防备着错过宿头。

女孩跟着老刀客去拾捡干柴，布玉檀的大黑狗则和黑猫在高草里乱跑，白月棠有时候奇怪灵匹这家伙到底变成猫以后，是不是连智商也降低了。

炊火升起来，砂锅里的米浆咕嘟着，布玉檀守在锅边抱着膝盖等待。老刀客坐在远处抽着烟袋，一边驱赶着恼人的蚊虫。

几人用过饭食，暮色早就降下，蛙鸣伴着昆虫的振翅声，天地四野，一片宁静。

白月棠抱着刀，靠在车壁前养神，听见余果儿嘴里念念有词，她捧着那卷天书，正看的专心，里面的内容他瞧过，一个个像是大篆，他一个都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