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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赶狗入穷巷（第1页）

让杜衡有些奇怪的是，郑汲清很少提到田雨，对江行舟倒是不失尊重一口一个老师，甚至对他可能的变节也持谅解态度，这也大大出乎杜衡预料，原来变节还可以分为“权宜之计”的和“虚与委蛇”。若再这样分，汪精卫似乎也可以细分出一个“曲线救国”的门类加以谅解。杜衡心中一闪念：自已对父亲是不是也过于苛责了。他也就是接了伪教育部的一个职务而已。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杜衡问。

“我这里有一份特别市平面图。”郑汲清取出一份图在石头上铺开，“当然是很多年前的，从军统局的档案里找到的。不知道这些年日伪有没有内部改造过。陈公博平时不在这里，防范很松懈。平日大概有一个班的伪警察在门口。大楼里可能还有几个警察，仅此而已。不过要进去，在门口需要通行证。如果能进入，潜入到三楼日本顾问办公室里，或许能找到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命来分析。”

“这就是你的计划？”

“是啊，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但是现在却办不到了。我可以花钱收买汪伪内应收集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但是我没有胆子让他们收集如此重要的情报。他们可以为了钱把情报给你，也可以为了钱把你出卖。”

杜衡只能点头，郑汲清说的确实也是真相。

“唉，现在我这个特派员也是光杆司令。”

他感慨了一声。

“还有我们呢。也许我们有办法弄清楚这条情报？”

“不，千万别干傻事。我知道田雨会些潜入和撬锁，但是并不太精深。她其实只是报务员，这些行动于她而言，太勉强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什么都别做，才是一个比较好的选项。”

“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听天由命？”

郑汲清起身，郑重看着杜衡，然后缓缓道：“对，一动不如一静。也许日本人已经知道跳马行动真相，只是他们找不到那份报告。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报告，里面的结论是满洲并没有石油？”

郑汲清的消极让杜衡有些无法忍耐。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不能更积极地掌握自已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只能指望，日本人无所作为？”

“我只是怕弄巧成拙，你明白吗？日本人没有远虑，但是很有急智的，我们一动，他们就会有反应。如果我们不动，兴许他们就会无所适从。”

“你知道田雨和我有多艰难才把信息送过来。没想到你却觉得可以什么都不做。”

“这么重大的事情，棋差一着我就要成民族罪人，你容我想想吧。我住的地方你知道，有情况随时找我。”

郑汲清说完向外就走，杜衡一个人留在原地思忖很久，直到秦川都从破楼上面下来，她还没有思忖出个所以然。秦川告诉他，那位已然走远了，也没见到四周有半个像密探的，实际上连走过的人都没有。

于是两人打算离开，杜衡这才发现，郑汲清的那份地图还留在那里，看来是把它留给自已了。于是将地图收起。

晚上，杜衡打电话把田雨约出来在外滩见面，就在前一次见面的长椅那里。

田雨立即就赶来了，甚至不及寒暄，就忙不迭地想知道杜衡对郑汲清的看法；她与杜衡定下的安全策略就是由杜衡先行评估郑汲清这个人是否可靠，以解决江行舟当时留下的难题——在想明白每一个环节前，不要联络重庆。她当然自认不想明白每一个环节，只能先联络重庆，然后等着让杜衡来把把关了。

正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杜衡与郑汲清没有任何纠葛，自然容易看出他有没有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杜衡有些迟疑，她好像几次下决心要讲，却又开不了口，这让田雨有些不安，杜衡自称过看人从不走眼，虽然田雨怀疑过可能是吹牛，但是一直也觉得至少有几分是真的。

杜衡终于开口，她觉得自已还看不太清这个人。所谓看不清，大概就是回避了自已可能看走眼的一种婉转的说法。

田雨不依不饶，赶紧追问，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杜衡斟酌着说出她的几点看法，第一点最让他迷惑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对江行舟的仇怨，反而处处替江行舟开脱。若是田雨这么说情有可原，但是他如何能如此平静地评述一个利用职权把他支到前线，自已夺人所爱的人？这有些违反人性。

对此田雨不置可否，她也不清楚是否郑汲清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些个人情感。

第二件让杜衡不解的事在于，郑汲清完全不赞成由她和田雨想办法混进特别市政府获得情报，然而却又在她面前展开了平面图，临了还把地图留在了那里。

杜衡的敏感让她总是能看到各种田雨看不到的疑点，当然大部分时候都属于疑神疑鬼，但是干这行疑神疑鬼不是缺点。

田雨茫然看着杜衡，全然不知道这算哪门子可疑？

杜衡还有第三点没有说出来，就是郑汲清几乎没有过多提到田雨。他提及江行舟的次数，远比提到田雨的次数多。

“你觉得该怎么办？”田雨问，她已然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