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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师傅早就见惯了生死离别,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家属都是沉默不愿意多说话的,何况,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安排长辈后事的,竟然是两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的小孩子。
造孽啊,师傅心想着。
姜淮安跟周以律坐在中排的位置上,姜淮安眼睛有些干涩,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哭过了,现在还必须留着力气做别的事,她忍了又忍,不让眼泪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在经过下穿隧道时,周围的光线一下变得昏暗起来,下坡路过减带,车身晃荡,她的膝盖无意识地就擦碰到了身边的人。
初夏的裤子又薄又轻,触碰到的那瞬间,姜淮安似乎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身边这人身上的热量,带着蓬勃的朝气。
“你不该跟着我过来的。”姜淮安声音低低的,在短暂的失声后,她再开口时,嗓音听起来不知道比从前沙哑了多少倍。
周以律在黑暗中看着她毛茸茸的顶,他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紧,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这才控制住想要伸手抚摸身边人的脑袋的冲动。
周以律还没有问出为什么,姜淮安低落的声音就再一次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车上有我母亲的遗体。”姜淮安说。
遇见白事,别人都是避之不及,周以律倒好,反而紧跟过来,姜淮安的心情很复杂。
在母亲的后事处理中,作为法律意义上最亲近的丈夫不曾出现,反而自己的同学一路跟了过来。
“这有什么?”周以律用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开口,“阿姨应该不讨厌我吧?我觉得阿姨不会生气,跟来就跟来了呗。”
他故意曲解了姜淮安的意思,像是完全没理解到姜淮安说的隐晦的晦气那一层意思。
姜淮安眸色微动。
到了殡仪馆,姜淮安才意识到身边有个可靠的人是多么重要。
人在离开人世后,身体会变得很沉,母亲的遗体不能直接火化,再此之前,还有追悼会,而且火化也需要排队。将母亲抱起来放进水晶棺里,这种事她一个人做不到,多亏了周以律帮忙。
在殡仪馆内要确认的事情多而繁杂,程序冗长,姜淮安跑完一个办公室后,筋疲力竭想要去下一个地方,不料周以律告诉她已经办妥,随后周以律还给她拿了一张清单,示意她核对,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
姜淮安抬头,看着此刻认真望着自己的少年。其实这些跟周以律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这些事情对于周以律而言,也是头一回,他跟自己一样也什么都不清楚,但他还是一言不,一句抱怨也没有,悄无声息地帮她做了那么多事。
“谢谢。”姜淮安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对眼前的人说谢谢之外,还能说什么。
周以律唇瓣有些意外干裂,看起来就让人能知道肯定是他这一路跟人说了不少话,问了不少问题却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的缘故。听到姜淮安的这声道谢,周以律眼底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就说说啊?”他问。
那样子,即便是在悲戚的殡仪馆中,也难掩少年意气。
姜淮安:“那你想怎么样?”
周以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怎么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吃一顿午饭,然后才有力气做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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