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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平有了信心,他才25歲,不怕花時間修養。回市裡的第三天,他住進了廉價的合租公寓,一間15o平米的躍層,間隔出了六間房,他分到的是客廳對著陽台那部分,白天曬如火爐,晚上燒烤油煙從底層小店往上竄兒,他不得不關緊窗戶,免得衣服全沾上羊肉味兒。
白天夜晚都汗津津的,恨不得把風扇植入皮膚里。悶熱得瀕臨崩潰的時候,他總是想像聖母院和靜謐的湖。涼爽的風乘著水鳥的翅膀掠到身邊,從髮根到渾身皮膚,被湖水洗刷過一樣清透。他在聖母院裡很少感到焦慮,想來是因為在城裡總覺得自己大有可為,總能奮力拿到一些什麼,比如說,他現在就很想要一台空調,而在聖母院奮鬥本身就挺荒謬的,哪怕只是想除掉院子的所有野草都會把人累死。
他不該遇見聖母院,如果沒見過那個湖,他不會感到樓下大街有多臭多鬧,如果沒住過聖母院,他絕對能忍受室友半夜聚眾看歐冠和兩天不扔的炸雞外賣盒。大學宿舍里不也這樣嗎?
丘平漸漸能代入雷狗的感受,理解他為什麼對絢麗多彩的生活從不興奮。聖母院的魔咒拴住了他,不管去到哪裡,聖母院都在無聲地召喚他,讓他對消縱即逝的熱鬧不屑一顧,讓他對目不暇接的繁華時時生疑。
大姨和居士是對的,村民的恐懼是對的,聖母院是個不能闖入的禁地,進去的人,很難再走出來。
不過城市生活總是能把人填滿。這裡總有開著的電影院、奇奇怪怪的冷門講座,睡不著的時候還可以去1ivehouse蹦得滿頭大汗。他開始健身和跑步,畢竟殘疾人跑步的少,漸漸就有人對他好奇,跟他搭訕。
他跟室友相處得也還算和諧——所幸社交能力沒有換給嘎樂,跟人交往仍能給他樂。只是他從未打算聯繫以前的朋友,被周青傷了心,而且他的處境很難跟人解釋。
沒多久,麻殷找上了他。連麻殷他都是不太想見的,無奈此人臉皮極厚,冷言冷語不能把他趕走。
兩人坐在熟識的酒吧,跟從前的周末一樣。麻殷還是那麼光鮮騷氣,而丘平一身T恤短褲鴨舌帽,像極了還在念書的、被接濟的弟弟。麻殷笑道:「怎樣,自己過得挺好?」
「你說呢?」
「臉色還不錯,慢慢適應了吧。」
丘平灌了一大口啤酒,「唉,從頭再來唄,找工作、治病、租個像樣的房,存點錢,找幾個不煩人、雞*大的男人,需要的時候搞一搞,日子總得過下去。」
「庸俗。」
丘平笑道:「你他媽志向遠大。」他很想問聖母院的事,當然主要是問雷狗,希望麻殷能主動提起。無奈這傢伙存心似的,滿嘴跑火車,就是不談聖母院。
兩人從啤酒改喝紅酒時,丘平問:「你找我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關心關心你,看你瘦了胖了。」
丘平垂頭苦笑,儘管不太想承認,麻殷對他確實有情有義。「你那麼把我當回事兒,早些時候怎麼沒發現?」
「你那時一心一意……」麻殷突然指著他,「咦,我剛發現,你現在這樣子是變成你男人了?我見過他一兩面,不太有印象。」
「嗯。」
「我操,這叫啥事兒啊!」
丘平不太想談這個,問道:「聖母院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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