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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个非要将花往对方怀里推,一个偏不要的,江春只得看着那捧可怜的娇艳的解语花,像个拖油瓶似的夹在二人中间,被推来阻去。
“啊切”大愣子又打了个喷嚏,现在不止鼻子痒了,连眼睑都觉着有无数虫子在爬,麻麻酥酥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与鼻子,可惜越揉越痒,总觉着力道不够似的,愈发用力搓揉起来。
待他放下手来,就有些微清泪顺着内眼角流下来,也倒是不多,故三人都未注意到,只胡沁雪见此“扑哧”一笑:“诶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本小姐不收你东西你还哭鼻子,至于吗?”
大愣子忍着抓挠身上痒痒虫的冲动,“嘿嘿”一乐,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小气包子你不哭就好啦,哭起来……哭起来丑死了……啊切!”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喷嚏没忍住,喷了对面的胡沁雪一个猝不及防。
“嗷嗷!恶心死了你个大愣子!打喷嚏你不会别开头去吗?”小沁雪虽掏出帕子边擦脸边抱怨,却并未见她走开去。
江春在旁看得少女心一动:真是两个小冤家。为了不被徐纯的口水误喷,还稍稍退开几步。
“对……对不住啦……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切!”这回终于及时别开头去了,还用握着花束的手捂住了口鼻。
哪晓得他不捂口鼻还好,一捂这喷嚏就似开了闸似的,停都停不下来,“啊切”“啊切”一个接一个。
胡沁雪满脸狐疑:这傻子不会是伤风了罢?
江春却觉着有些不对劲,想那徐纯整日膏粱厚味的将养着长大,身强体壮的,怎这小小的喷嚏就停不下来了。
等他终于得歇下,放开手来第一件事就是忙对胡沁雪道:“你且离我远些,莫把这伤风病传与你。”这听起来却已是浓浓的鼻音了,好似真的感冒了鼻塞不通气似的。
但江春还是觉着不对劲,即使是感冒,也没有这般进展快的罢?才一串喷嚏鼻子就不通了。不待她想明白,那徐纯却是忍不住了,伸手就往鼻子眼睛使劲揉去,越揉越痒,只恨不得揉着就不要停下来。揉着鼻子眼睛,身上脖子上手臂上也如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爬似的,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出来,将全身挠个遍,最好是连骨头缝也挠过才舒坦。
徐纯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想着要挠就忍不住挠上了,只见才片刻的功夫,他手挠过之处,刷刷就红了一片。
江春反应过来:这是过敏了!
还不及阻止呢,他又对着眼鼻和脖子使劲挠了一下,那红红的皮肤瞬间就肿凸起来,高出周围正常皮肤一片,边界清晰,上头还隐约可见细细如针尖子大的红点点……以小江春现在的眼力看去,颇有些可怖。
“莫挠了!”可惜她的阻止已是晚了的,“痒”是人体最难以忍受的感觉之一,成年人尚无法抵制住呢,更遑论是个孩子了。只见他实在忍无可忍,亦顾不上从小的教养了,只将花束往旁边石桌一放,伸手照着衣领以上暴露出来的皮肤挠起来,红肿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了。
果然,才片刻呢,他说话声也沙哑了,像喉间有甚异物梗住了似的:“你们快去饭堂罢,晚了打不到饭食又要哭鼻子……我现头有些晕。”
江春迅速在脑海里分析起来,见他先是鼻腔发痒,打喷嚏,后眼睑发痒,直到全身,现今连白睛亦布上了血丝、喉肌亦是水肿充血了,这是典型的过敏现象。观他刚才用拿花那只手捂口鼻愈发严重的情形,该是花粉过敏!
小江春忙将那愈发蔫萎的海棠花束,远远扔到一边去,那两个小冤家居然还对她怒目而视。
江春扶额:你们俩可知这解语花才是罪魁祸首?你们可知过敏有多严重?处理不及时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尤其是徐纯这种鼻塞喉肌水肿的,头晕乏力,已经影响到呼吸功能了。
江春也不与他们啰嗦,只指着学寝问徐纯:“可还能走得下去?”对方点点头。
胡沁雪这才反应过来,大愣子可能是沾染上什么了:“喂!你可是将才摘花碰上疫毒瘴气了?”
徐纯只觉皮痒难忍,心不在焉答道:“刚才是摘花时就有些发痒。”只嗓音愈发嘶哑。
小江春忙叫了胡沁雪,两人一人站一边,将徐纯给搀扶着离了这海棠花粉弥漫的空气里。待慢慢离了山坡,脱离了过敏原,他还倒有心思玩笑了:“诶,你个黄毛丫头真有法子,倒是不甚痒了呢。”
花粉过敏是一种常见的过敏反应,多因花粉内携带的蛋白与人体自身蛋白发生特异性反应而导致,因花粉吸入的途径主要是口、鼻等呼吸道,外加皮肤黏膜直接接触,故主要引起以呼吸道症状为主的眼鼻发痒、喷嚏、流泪、鼻塞、肤痒等不适。
当然,这是后世西方医学的解释,早在两千年前,中国古人就已经认识到这种因外界空气携带因子造成的疾病了,就是胡沁雪所言的“疫毒瘴气”。
花粉过敏若发生在现代,多以抗组胺药物氯雷他定、扑尔敏或者糖皮质激素强的松等治疗,但这些药物均存在或药效短、或药后易复发、甚至依赖性等隐患,调理起来倒是没有中药来得便宜。“前世”的江春在临床上也遇到过好些了的,处理都还算成功。
故她自是先冷静下来,只继续搀扶着徐纯往学寝去,路上学子倒是不多了,早都用过饭食回学寝午休去了。几人一路行来也未遇上一个同班的,只在学舍楼下见着独自行走的高平,江春这才想起来,他也算是乙级的师兄了。
眼见已无人可以求助,她只得问清了徐绍的学寝,向高平求助,请他往徐绍那边去喊了他来帮忙,高平倒也未推脱。
因不放心留下胡沁雪独自照看徐纯,她只得使着胡沁雪去熟药所买些等分的桑叶、菊花、白芷、薄荷、皂角刺等药物来,胡沁雪本就从小耳濡目染,药材堆里长大的,一听她提头自是反应过来了,不待她说完就一股风似的出了学馆门。
“疫毒瘴气”相当于后世所谓的过敏性鼻炎、结膜炎、荨麻疹等疾病,其发病机理多为风湿、风热蕴结于皮肤、血液而作痒,血行不畅则色红起疹,中医使用清热解毒、凉血祛风的药物外洗亦能将这股风湿之气祛除,待发作期一过,病情稳定下来后,再予些祛风固表的汤药,好生调理一番,要根治亦是有可能的。
二人还未到得学寝门前,就见高平领了徐绍出门来,几人合力将徐纯搀扶了进去。
小江春想起什么来,急忙往珍馐堂去找灶上师傅,死皮赖脸好话说尽地讨要了一撮盐巴,拿到徐绍那儿,用热水泡开搅化了兑成淡盐水,取根空心的竹节子来,用竹节子将那淡盐水灌进徐纯口鼻内,待盐水顺着呼吸道冲洗过一番,将那附着在粘膜上的花粉给冲走了,当然也有消毒的作用,他就道嗓子不肿了,可以正常发声了,要去将胡沁雪给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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