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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颐浩见是小文，只指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小文坐下。

立刻就有家仆上了碗碟，吕颐浩示意小文一起吃。

小文怀里揣着刚买的面饼，有点不好意思。

吕相却不等小文有所客气，径直奔向主题，问小文：“最近见过官家没有？”

“这一个多月没见过。”小文如实回答。

吕相也不奇怪，“此次大灾以来，朝野上下都说朝廷要精减赈灾，但认真执行的没几个，身为皇帝却必得言而有信，以为表率，他既然说了要精减饮食，自然就不能再随意出来吃喝玩乐了。”

小文不语。

“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小心，我知官家常出宫找你。我也觉得他能常出来走走，也算是体查民情。总比呆坐宫中作一个‘何不食肉靡’的君王强。”

小文还了一笑。还是不予置评。

“听说这一次你又卷进来了。”吕相直奔主题。一边紧盯着小文脸上的神色。

小文不知吕相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不敢轻易开口。

吕相对小文的小心不以为然，不过他显然早已习以为常，“黄大人对我说过了。是他让你进钟府的。”

“是。”

“那现在你有什么收获？”

“暂时没有。”就算是吕相，小文也仍然小心，不敢随便述说案情。她知官场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既然自己不愿为此多费心力，那么能做的就只能是谨言慎行。

不知吕相是不是信了小文，他转了话题，“你近日和钟家二公子一起，在大街上与户部任大人起了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碰巧而已，任大人在街上抓人。”

“任大人也是职责所在。”吕相停了箸，似在观察小文。

“我也不过是从旁说几句话而已。”

“任某人现在可在托人打听一个梳了双丫的美貌姑娘，年龄十四、五，会说‘《左传》有云’。”吕相笑起来，“消息都传到我这里来了，我一听，便知是在找你。”

“他打听我做什么？！”小文不以为然。

“这也正是我好奇的，难不成你查那案子的凶手最终不在钟家，却是任家？”

小文摇摇头，看过钟家那个小院之后，她就知道那无头女尸案，最终还是落在钟家。但此时听到任大人在打听自己，小文也不吃惊，在自己发现那盖着户部大印的假文书后，那任大人岂有不急之理。但这些，小文还不确定能不能对吕相说。所以她只有装糊涂，“该不会是因为我管闲事，乱说话，得罪任大人了吧？”

“很可能，”吕相说，“任某是去年任职户部的，当时我正忙于组织北伐，主持内政的是秦相。这个，沐姑娘是知道的。当时我没能好好考察那批被提拔的官员。今天看来，很多不太称职的也滥竽充数提了上来。此次赈灾，本来户部若是得力，场面不会如今天这般混乱。可现在到此地步，连我这宰相都自我弹劾，他却占着那尚书之位纹丝不动。”

吕相又看一眼小文，“沐姑娘倒也不用怕他，我今日只是提醒姑娘一下，我也会盯着此人的。”

小文知道吕相是在交底，也终于明白吕相今日找自己的目的。这姓任的，是前相秦桧提拔的。吕相显然是不喜此人，希望那无头女尸案是任家所为。今天提醒自己的，是把眼光转向任家。可惜自己怕是要让吕相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里的称呼很乱，不过我肯定不会依宋代的习惯写称呼。不然就不能用夫人，而应该称孺人，小文见了吕相，也应该称相公或老相公。放在现代语境就太怪异了！

☆、吕相之请2

小文在案子的事上装糊涂，但在另一件事上却正想问吕相。

“我在钟家教书，昨日听说，城外饥民暴动，钟大人昨天急急赶出城外去了，准备弹压。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吕相揉揉眉心，“城外已聚集了十万饥民，这样的数量很难安抚了。钟鼐虽是文官，但在抗金这些年里，也曾多次领兵，有些经验。他说：若能抓几个领头闹事的人，定能平息此事，又不伤到太多的百姓。我认为他说得极有理，就同意他去处理。他可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

小文点头，“可抓到什么？”

吕相看小文，“钟大人一出城，那些乱民就自行平息了。并不有真了闹起来。”

小文松了一口气，“我记得，灾情初起之时，朝廷曾宣布拨款200万两到各地方州县，用以安抚灾民。为何还有这么多灾民流离失所，投奔临安而来？这些款项到底有没有到位？钱应该都是经过户部的吧？吕相没想过追究吗？”小文问出了心中一直觉得奇怪的这个问题，若说那姓任的有罪，这银钱之事，最可探究。为何吕相不从此处入手，却去指望那杀人案！

吕颐浩半晌不语。好一会才说，“这事我可以不瞒你，以官家和你的关系，哪天他一时兴起，就会说与你听。实告诉你吧，朝廷财政困难，北方战事未息，川陕吴阶那边刚打了一场硬仗，钱都花在打仗上，哪来那么多闲钱。根本没有200万两，那是我和陛下商量后，对外虚称下拨200百万，用以安抚民心。原本是以为，灾情很快就会过去，不曾想，灾情会一天天加重，居然到如此地步！现在当然还在酬钱，但就算酬到，也还是优先供给前线将士。”他一会儿官家一会儿陛下，严格地区分了朝野间的不同语境，十分微妙。“我们也想到此事如今看来大有不妥，但事已至此，到了这种时候更不能说破。先是若被百姓知晓，那还不得吵翻了天去。若被那居心叵测的小人知道了，那更是会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