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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质问（第1页）

秦老夫人张氏，说是老夫人，其实不过刚过知天命之年，秦穗穗是她第二个女儿。上头有一个大女儿，却是和于氏的丈夫是双生的，生下来身体弱，只哭了几声就去了。在秦穗穗下面一个妹妹还比她小了几岁。又且秦家虽是大家庭，女孩儿却不多，因此秦穗穗在秦家颇为受宠，如今秦夫人才觉得，这个女儿性子被养娇了，养坏了，做事情分不清轻重，分不清里外，心里十分恼她都三十的人了，还不识得眉眼高低，闯了祸事还得耶娘出面帮她周旋。可是她还不能不管她，真放任她，鬼知道她后面还会捅多大的窟窿。

要知道如今因着秦穗穗阿耶秦规常年征战落下了一身病根，渐渐不良于行，秦家就逐渐落魄了下来。嫁给定襄郡坐地霸王家做长媳的秦穗穗，对秦家来说就很重要了。当然，秦穗穗生的孩子，尤其是嫡长子邵向阳，某种意义上，是比秦穗穗对秦家来的更为重要的。

世情如此。秦穗穗作为后院妇人，能为秦家争取的有限，但是若邵向阳在邵家掌握话语权，对秦家则大为不同。若是向阳日后成为定襄之主，或者走的更远，秦家作为母族，自然水涨船高。

所以邵全到了秦家，三言两语一说，秦家人就急了。他们倒不至于偏听偏信，邵全说什么便信什么。尤其是秦穗穗这冷待病重儿子的行为，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人嘛，做事情总有个目的。尤其是舍弃自己亲生的骨肉，那得多大的利益才能说动她？

虽则秦家人这些年看着秦穗穗和邵玉衡不睦，隐隐有夫妻离心征兆，但是有什么理由，叫她厌憎亲儿子呢？

因此秦夫人和大儿媳是必得走这一遭的。事情未问明白之前，她们既不敢放任秦穗穗闯出大祸，也不能任由邵家泼脏水污蔑秦穗穗。

现下瞧着向阳情况确实好转很多，秦夫人便放下心来，把心力挪到女儿身上，要仔细审一审女儿。

到了福宁院正房，待三个外孙女拜见过之后，秦氏就借口天色已晚，摆手叫她们退下。

邵温柔三姐妹沉默的行礼离开，弟弟好转的好消息都带不走她们满心的惶惑。

到底生了什么？为什么阿娘变的如此陌生？

郭嬷嬷提了茶水，给秦夫人、于氏和自家大少奶奶茶杯添了茶，这才扭头将伺候的人都撵走，要大家都拘在自己屋子里别出来。

整个福宁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耳房和倒座的灯火都灭了，整个福宁院，很快就只有正房的内室还掌灯。

山雨欲来风满楼，丫头婆子们没有几个没眼力劲的，还敢这个关头招人眼。

室内外一片静谧，良久的沉默。

秦穗穗之前见是邵全带着阿娘和嫂子进府的，就知道怕是邵家特地去请她们来的。如今虽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但是她却只觉得阿娘和大嫂来者不善，今夜怕是不能善了，因此垂头跪坐，一言不。只是手指搅着腿畔的纱裙下摆，显示她十分的紧张。

“说吧，生了什么，叫你冷眼旁观仆佣欺负你的儿？”秦夫人拍了一下茶几，茶杯都抖了几下。

秦穗穗身子震了震，头垂的更低，没有回话。

“今儿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娘儿们今晚都别睡了。你不想说，那娘就陪你熬着，熬到你愿意开口为止。你也莫拿话搪塞我，你是我生的，你跟我撒谎，且打量你有没有能耐瞒不瞒得过去。”秦夫人声音不大，但是威压很重。

秦穗穗闭了闭眼，抬起来头来，直视亲娘和大嫂。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拿回我该拿的。”她尽量压平自己的声音，伪装自己情绪很平静，然而她没意识到，太过刻意的伪装，就如同暂且风平浪静的水面，只需要一颗小石子，就能打破一切伪饰的太平。

秦夫人呵呵一笑：“我竟不知道邵家欠你什么，需要你拿儿子的命去换。”

“妹妹说的怕不是管家权？”于氏直接挑明了，“你和小二房沈氏做了交易，你们一起跟你婆婆斗法，你要管家权，她要孩子记在她名下？”

秦穗穗头又垂了下去，这是默认了。

“啪！”的一声，秦夫人打了她一耳光。

这是她第一次挨耳光，还是亲娘亲自打的，秦穗穗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她今天心里十分不好过，儿子好转了，她自己却惶恐不安，觉得事情变的对她非常不利，心理压力极大，如今叫她阿娘打了一耳光，一下子没忍住，放声哭了起来。哭了两声，意识到夜深人静，怕叫下人听了去难为情，又压下嗓子，只是止不住抽噎。

“糊涂啊，你就为了这么个管家权，你就对你儿子置之不理？啊？管家权能有你儿子重要？你是鬼迷了心窍吗？啊？”秦夫人打了女儿，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的手哆嗦个不停，脸色也渐渐变的苍白，开始沁出汗珠。

郭嬷嬷在正房门口守着，听着内室的动静大了，似乎动上手了，连忙虚虚掩了门，进了内室，打眼一瞧，就瞧见老夫人不对劲，满脸虚汗，手还一直在哆嗦。

她是见过年纪大的人卒中的症状的，唬了一大跳，且顾不得大少奶奶了，连忙抢上去，将秦老夫人扶稳坐下后，叫她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帮她捋顺气息，于氏和秦穗穗一看也吓得不轻，两个人一人捧着一只手，用力掐她虎口，好歹叫她慢慢平顺了气息，缓过神来。

秦穗穗本就在哭，这下又见阿娘差点叫自己气的惊厥过去，这才后怕不已。

她哭着说：“阿娘莫气，都是女儿的错。阿娘身体要紧，请容女儿去为你寻府医来请脉，女儿的事情，等您身体好了，定一一详细说与阿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