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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自取其辱的人，你说，你厌恶我，你恨我，你让我走，我马上就走！”

“向晨，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更不会恨你，怎么会叫你走。向晨，你冷静点，不要发疯。”颜晗终于意识到，如果她沉默，段向晨只会更疯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打算先稳住他的情绪。

“冷静什么，你当我这么爱拿热脸贴你吗？你日日践踏我的尊严，我还要把心剖开给你撒盐吗？”段向晨扒着她的手指，意欲挣开她，“你别缠着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你爱犯贱，我却不喜欢。我不会那么贱的……我不会缠着你的，我马上就走！你放开我，放开！”

“向晨，你别发疯，你冷静点。”颜晗知道他大概是开始发病了，完全来不及跟他计较越来越难听的话，只能紧紧地抱着他，死也不肯放，希望他能清醒点。

“放开啊！”段向晨毕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颜晗脚又受了伤，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她就被掀倒在地上。

“啊呀！”颜晗痛呼一声，脑袋撞在了床脚上。

段向晨疾走几步，正要翻窗，忽而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本能的回过身来：“晗晗？”

颜晗在那一瞬间，脑袋都撞懵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几乎糊住了双眼，抬眼看到他担心的神情，渐渐的精神恍惚起来。

她本以为，避开段向晨，他就会变好，或者慢慢地引导，他也不会朝坏的一方面发展。事实上，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疏导。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在她以为有机会弥补挽救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不单章赫勋已不是印象中的模样，就连段向晨，都不再是十八岁时单纯青涩的少年形象。

这么想着，她模糊的思绪似乎慢慢地清晰了起来。说到底，段向晨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不管他是好是坏，都是她造成的。

她不该推卸责任，不该闪烁其词，不该弃他于不顾。她明知道他有抑郁症的苗头，还想着章赫勋怎么办，却忘了他的病，一旦发作起来，时刻会去寻死。

她不回应，段向晨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泪花闪闪。前一刻，她还迷茫，下一刻，她便似是想通了，扶着床缓缓站起身，两眼清明，一步步朝他挪过来，眼睛里跳着两团耀人的小火苗。

“向晨，你别走。”她走了几步，终于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脚下一软，朝前跌去。

段向晨本能地跨出两步抱住了她：“好，我不走。”

“你不许走。”颜晗将整个人埋在了他怀里，仿佛做了更为坚决的决定，“我不许你走。”

“但是，我不走，只会伤害你。刚刚，你也看到了。”

“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段向晨轻轻地抚了抚她后脑勺，听她痛得“嘶”一声，苦笑道：“还什么都没发生？你看，我把你害成了这样。”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晗晗，我不想再瞒你。”

“什么？”颜晗惊讶地抬了头，对上他痛苦的眼神，心里是一揪一揪地疼。

“我不想再瞒你，也不能再瞒你，我有病。”这时候，他本是没病的，但是他重生了，就连抑郁症也带了过来。他曾悄悄地去看过医生，但是有些秘密不能和心理医生说，所以医生也拿他没办法。他只能凭记忆要了一些药，然而对于他来说，吃药已经不管用。他需要的不是什么灵药，而是颜晗。如果颜晗跟他好好的，那么他可能会慢慢地变好。但是，命中注定，颜晗要跟章赫勋有纠葛，所以，他毫不意外地发病了，而且心里越来越阴暗，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

颜晗听他一句“我有病”，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轰一声炸开，那炸开的好像是坚硬的飞砖和碎石，落地后却成了一滩搅不开的浆糊：段向晨有病，她知道。但是她没想到，他自己也知道。

“晗晗，我有抑郁症，已经确诊了。我去看过医生，但是我的病发得奇怪，医生也没有办法，就连缓解都不能。”

“是因为我。”颜晗垂眸，眼神不由得看向别处。段向晨的病是因为她，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因为她。

确实是因为她。段向晨看着她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抖动，在眼睑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在橙红的烛光中看起来又温暖又冷酷。他想好好安慰她句句，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了一吻：“不要自责。”

颜晗猛地甩了甩脑袋：“不，都是我的错。向晨，是我害了你。”

“晗晗，不是你的错，是我自身原因造成。不是你。”就在刚刚，段向晨对她还是满心的怨恨，巴不得把她揉成骨血，喝下肚去，一辈子不分离。现在，他看着她自责难过，肠子也似打了结一般。

“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好……”

“不，晗晗，不是你的错。是我心理太脆弱。”

两个人相互揽着责任，情绪越来越低落。

她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段向晨突然看见她后脑勺上一片肿，瞬间回神：“晗晗，你刚刚脑袋撞到床脚了是吧？”

“嗯。”颜晗闻言，探手去摸，又是一阵惊呼，眼泪都痛出来了，“好疼，呜呜。”

“这可怎么办？”段向晨看向窗外，黑乎乎一片。他们迷路了，此时贸然出去，肯定也找不回去。但是不走，颜晗脑袋上的伤还不知轻重，万一……

“晗晗，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找路或者找人问路。等我回来。”

“向晨，不必这么着急的，等天亮吧。”